“干什么?”赵炎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原以为此二女会吓得跑掉或瘫在原地,但此二女没按照他预想的那么做。
“大…大侠,”丹儿怯生生地道,“您是夏公子的朋友吧?”
“什么下公子上公子的?”赵炎喝道,“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您…您就是夏公子的朋友…”丹儿已经意识到什么,鼓起勇气道,“我认出您的衣服了。”
宋词儿向赵炎鞠身行了一礼:“多谢大侠相救。”
赵炎恼火道:“我不是什么大侠!我是大盗索命夜叉!”
宋词儿看着赵炎:“您如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就不会放过我们了。”
赵炎顿时陷入无奈和无语。
宋词儿轻声道:“请问大侠,夏公子在哪里?”
赵炎进行最后的负隅顽抗:“我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夏公子!快滚!”
宋词儿忽然泪落如雨:“大侠,你和夏公子肯定在我家附近看到了,我爹和我哥…亲手把我推进火坑里,我现在已无处可去,回家的话,只会继续被他们推进火坑里,我真不知道我现在该去哪里…”
丹儿也哭起来:“大侠,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赵炎深感头痛,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如此,他在动手前就把衣服反过来穿了。
一直躲在附近看热闹的夏华眼见这出戏已经演不下去,犹豫一下,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啊!夏公子!果然是您!”丹儿立刻认出夏华的衣服,宋词儿也认出来了,因为她在她家躲在隔壁房间里看到过夏华。
“公子,怎么办?”赵炎很懊恼地看向夏华。
夏华看看四周,摘下了蒙着脸的布,目光平静地看着宋词儿:“说说你家的具体情况吧。”
通过宋词儿的叙述,夏华搞明白了,宋子明是在万历六年进京赶考的,在次年的会试、殿试中考上了贡士、进士,然后在京为官,当然了,不是什么大官,当时,首辅张居正独揽大权,炙手可热、如日中天,想有“更广大的前途”的人自然要挤破脑袋地争相巴结讨好他,宋子明也加入了其中,费了两三年力气,穷尽各种心思,在排队巴结讨好张居正的人里的他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把宋词儿许配嫁给张家一个非嫡系子弟为妻,没想到,双方刚定好亲,张居正死了,张家迅速失势垮台。眼看风向一夜之间变了足足一百八十度,宋子明毛骨悚然,万万不想不但没靠上大树还给张家陪葬的他立刻翻脸不认账,反悔不承认宋词儿跟那个张家非嫡系子弟的亲事,竭力地跟张家撇清关系,转而又去挤破脑袋地巴结讨好新首辅、张居正政敌张四维,使出浑身解数地想把宋词儿嫁给张四维家族某个子弟,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眉目,张四维却在万历十三年死了,让宋子明的第二次投机又竹篮打水。
连续两次嫁女儿攀附权贵失败,仕途一直原地踏步,宋子明的心情自然是郁闷到家了,他第三次嫁女儿攀附权贵的目标便是齐俊,虽然齐俊在京城可谓臭名远扬、骂名昭彰,没有哪个人家愿意把自家女儿推进这个火坑,但宋子明已经急红眼,为了自己的前程,他顾不上那么多,狠狠心地干出了这种枉为人父的事。在这个时候,夏华找上门来,宋子明怎么可能承认两家结的娃娃亲?他当然要翻脸不认人地把夏华扫地出门,顺便也不承认夏父当年救他一命的恩情,在他眼里,他的这个女儿是他在仕途上能不能上升的敲门砖,岂能“浪费”在夏华这个毫无价值的乡下小子的身上?
听完宋词儿的叙述,夏华对宋子明的印象除了鄙夷厌恶和唾弃,还多了几分可悲可怜。宋子明无疑是个官场上的失败者,他是进士,才华不是没有,但才华跟他一样和超过他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并且他只有普通的才华,没有特别突出、独树一帜的才华,所以,他这样的很平凡的官员最好前去地方上为官,就算不能干出彪炳史册的大功绩,也能踏踏实实地造福一方百姓,可他偏偏不甘平凡,想要在京城向上爬,正路既走不通,他就必然要走歪门邪道。然而,宋子明走歪门邪道又没那个本钱,他的老家没有财势,所以他没有银子用来疏通打点,他唯一的“本钱”就是他的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