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陌抬头望去,却并不见有人走上台子,可人群中兴奋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她见人都抬头看天,才回过神,也抬头去,竟真有人从天上飞来。
对方虽然会飞,可出人意料的打扮得并不十分光鲜。看着已是中年,穿得并不是十分好,骑着的大约是只长毛狗还是什么。
那狗也不威武,皮都癞掉了,秃一坏、烂一块,偏风一吹的话,剩下的毛就会糊它自己一脸,导致它时时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飞得东倒西歪,而骑它的人比它也好不了多少,头发乱七八糟。落地的时候,头上一大簇乱发都支棱着,他按了一下,也还是不顺服,便索性不去管它。下了狗,也不理别人,在身上寻摸了半天,不知道要找什么,最后没找到东西,愣了一下,转身又上狗飞走了。
下头人议论纷纷。
这次胡小陌到是看清楚了,那狗是一蹬腿就上去的,没有翅膀也能飞得动。
狗还没飞一点远,却又好像找着了,调头又飞回来。人群立刻又静了下来。
下了狗他站在台上大声对人群喊:“凡得虫者,年内可带着虫,随意挑个仙门去。”
人群里有大胆的问:“今年去大苍山的还有路费领吗?”
那中年人没理会。只麻利向天空一扬手,一团光,从他手里飞了起来。
此时的人群个个屏息凝视。
胡小陌个子矮,被成人挡了视线,看不到前面了,便奋力挤到旁边人少一些的地方,站在路边不知谁丢弃的断腿烂桌子上才看得清楚。
那团光被丢出来后,慢慢地分散成了许多光光点点,慢悠悠地向人群飞去。少有停下来的,一路从中间的台子,向四周人群头顶散开去。
这人群中人太多,有人站得远,生怕虫不肯飞过来,拼命往前挤。前头的人便叫骂起来。
那仙人也不管,站在台上拿小指头专心致致地挖耳朵,
等虫子飞得近些,胡小陌才看清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萤火虫而已。可它们却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慢悠悠地在每个人头顶都转一圈。
若是有人想强行去抓,它便动得比闪电还要快,绝不会被人抓到,可若是看中了人,就会停在对方身上,任对方抓住自己也不会乱动。被选中的,只有七、八人而已。
所有没有择主的虫都往回飞走时,有一只,却直直的向胡小陌飞过来,在她头顶上盘旋着即不落下来,也不去别处。
旁边的人羡慕地看着胡小陌。它飞得低一些的时候,胡小陌伸出手,它犹犹豫豫地上上下下好半天,才缓缓在她手心停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到那虫才刚刚停好,就地一歪,便四脚朝天倒了。尾巴上的萤火也不再亮起来。
死了?!
胡小陌抬头,便看到中年人与狗在天上毛发齐飞的背影——他已经收了虫飞远了。
另一边的大头也忙碌起来,他要在同行之前,与那些被选中的做成生意。
人群一哄而散,又高兴的,又失意的。
胡小陌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想从自己身上的声音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便只好算了。扭头见到茶寮里坐着些人,门口还系着马,停着轿,想着那边或许能问到些什么,就往那边去。
进门果然就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一个看着沧桑,表情和气,身份大概要低微一些,另一个十多岁,是富贵人家公子的打扮,有几分风姿过人,模样比现代爱豆也不差。
公子正在为自己没有被选中而不高兴。不服气问“只要得了那虫,我岂不是也随便哪个门都能入吗?找他们买一个便是了。多少钱我没有?”
与他同桌的那个人表情十分恭敬,哄他说“公子想岔了。这萤虫是不是你的,去了仙门,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做不得假的。要不然,王室那些殿下,怎么也没几个能入仙门呢。”
公子恼火。又责怪起被雇的这个人“你有什么用!!”
那个人也不生气,说:“原先您雇我的时候我也说了,我一个半路坠道的人,对仙门的事也只是知道得多,能不能选上得看您自己。”
公子无语可说,只恨恨地喝茶,喝了几口又问:“即是拿了萤虫便可随便去哪个门,岂不是人人都去大苍?”
那个人耐心道:“说是拿虫就能去,其实这还只是第一道试呢。去了仙门,还有第二道,过不了就没进门的资格。就算是过了关的,也只是下门弟子。在下门中能冒头的,才能成正式弟子,这时候才叫入了仙道。您呢,先不说进不进得了门,就是进得了门,成了下门弟子,也有许多人,到死也只是下门。”
胡小陌清楚,低头看看手里的虫,便走出茶寮,向路人问怎么去大苍。她有了敲门石,要去大苍救医就更方便了。不论救治是什么结果,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可路上那些行人,固然不因为她古怪而大呼小叫,可也不愿意与她有什么接触,无不见她有向自己说话的意思,便立刻摇头摆手,绕着她走。好容易抓住一个路人问。对方听她一问就知道她是入选了的,并不惊讶,说“你心还挺高。大苍山可是千人取一人。”讥讽完才指指前面“一路向北。”扭头要走。
胡小陌连忙拦住他,堆着满脸的笑问“走多久到呢?”
那个人不耐烦了:“有人说要走几年,有人说走几天。谁知道呢。反正你要去大苍山,就是向北去。等你到了地方,就知道自己到了。去走着吧。”推她“你让开行不行?”
胡小陌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却还是谢他。毕竟人家还是帮了自己。
茶寮里的那公子却走出来看见了,嫌弃地看她好几眼。对身边跟着的那个随从说“人贫便没有脊骨。”声音一点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