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原创文学奖”是不分“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的,只要不是翻译的小说,都可以被提名。
正因为如此,网络作家如果能得到提名就已经是很大的肯定了,如果再能拿到奖项,那更是极大的荣誉。
即使是创梦,对于卢毅能入围“历史文学”的奖项也极为重视,所以这次卢毅去拿奖,是由创梦的副总连胜亲自陪同的。
在此之前,卢毅也拿过几次奖项,不过几乎都是请创梦代领的,所以和创梦的作家关系维系部还算熟悉。
创梦既然是业内顶尖的网站,自然早早就问清了卢毅的航班安排了接机,还提前半天先把人接到创梦的总部,和他对了下第二天颁奖大会的流程和会后安排。
“华文原创文学奖”的重头戏除了颁奖大会以外,还有会前各种文学主题的沙龙和会后的主题座谈会,每个作家都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在会上畅所欲言,表达自己的观点。
卢毅第一次参加,对这些都不了解。
要不是连胜提前拿到了这些沙龙和座谈会的题目,提醒他做准备,等他受邀入会的时候,肯定要临场发(出)挥(丑)。
就因为这个,卢毅对连胜的安排很是感激。
之后整个会议期间,连胜都将卢毅照顾的非常细致周到,卢毅几乎什么都不用烦恼,只要按照她的建议下做好各种准备就行。
不但如此,这位女高管的交游广阔,人脉也广,来参加颁奖会的入围作家大部分都能和她聊上两句。
这次,有几个卢毅特别想认识的作者也被提名并参加了会议,但是卢毅脸皮薄,根本不好意思主动去攀谈。
倒是连胜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在意,主动为他引见了那几个作者。
卢毅看书是很挑的,能被他喜欢的作者都非常优秀的,亦或者和他在思想上有某种共鸣。
这一被连胜引见过,大家彼此一聊,那真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不知不觉间,卢毅的通讯录里就又多出了好几个“朋友”。
这一下,卢毅对连胜的印象更好了。
可能对连胜来说,这只是最普通的工作,甚至连照顾每个作家的工作流程都是大同小异的。
但对于卢毅这种不善交际又十分被动的人来说,有这么一个能“想他所想、急他所及”的人,无异是大救星。
等到了颁奖仪式那天,卢毅的小说并没有得到该年度的“最佳历史小说奖”,但他本人却得了一个“最具人气历史小说作家奖”,也算是不虚此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卢毅交了新朋友本来就高兴,这下又拿了个颇有分量的奖项,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平时甚少在公众面前露脸、留影的他,这次不但参与了大会的留影留念,甚至还破天荒的接受了一家媒体的采访。
参加完颁奖典礼的后面几天,这次卢毅新认识的作家朋友又带着他参加了几次作家圈的聚会,算是在圈内刷了一遍脸。
没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害怕失望罢了。
于是这次北京之行,卢毅一去就去了好几天。
等卢毅从北京返回家里,一提起这次的经历,自然是眉飞色舞。
再说到连胜,那更是赞不绝口。
“我这次遇到的那个负责人,真的是太厉害了。”卢毅想起连胜,不由得感慨,“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做事这么周全……”
“什么柔柔弱弱的?女的?”
正在给丈夫收拾行李箱的刘慧,闻言一扭头。
“啊,女的啊。”
卢毅点头,“她是创梦的高管,还是很多知名作家的经纪人。”
“你和一个女的出差四五天?她还和你住一个酒店,天天陪同?”
自从卢毅开始写书后,刘慧和丈夫就没分开过这么多天,本来就一肚子火。
当听到他说陪同他的是位女性负责人,还相处了好几头后,声音更是高了八度:“卢毅,我看你天天往外跑,心都野了!”
“我怎么了我?她也就陪同了我前面两天,后面全是当地的作家……”
“也就陪同两天?你还想她陪你几天?”
刘慧把手里的衣服摔回行李箱里,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卢毅口拙,结结巴巴解释了半天,没把话说清楚,倒把刘慧给说哭了。
“我就知道,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了!”
刘慧掩面痛哭,“等你再出了名,什么女读者女作者女上司的,哪里还能看得上我这个黄脸婆啊!”
“我哪里嫌弃你了?”
被妻子莫名指责,卢毅惊了。
刚从北京出差回来,候机加乘机连续坐了几个小时,此时的卢毅是又累又疲,全靠精气神顶着。
“我……”
现在情绪一激动,因为久坐引起的眩晕又开始犯了,霎时间,卢毅眼前天旋地转,连两腿都麻木无力起来。
他一下子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了半天,直冒虚汗,再说不出半个字。
刘慧擦完眼泪,站在那冷眼等着丈夫的解释,却只等来了这个仿佛心虚认了一般的架势,气得一踢行李箱。
他们的儿子原本在阳台上独自玩着玩具车,看到母亲发起了脾气开始哭,惊得手里的车子都拿不动了。
等到刘慧踢开了箱子,他更是害怕的哭了起来。
这下,刘慧彻底不想理卢毅了。
刘慧又气又急,狠狠瞪了沙发上口不能言的丈夫一眼,快步走向儿子,将他一把抱起,回了卧室。
卢毅再次被遗忘了。
“不……”
卢毅本以为自己这个样子,妻子看到了一定会心软,或是上来问询一声,却没想到妻子看到他跌坐下去,不但不管不问,甚至还跑回了卧室,心中凉了半截。
如果说,第一次在书房里呼救没得到回应只是“失望”,那这次他在刘慧眼皮子底下被忽视了,简直就是“绝望”。
他痛苦地坐在沙发里,四肢麻木毫无动弹之力,脑子却十分清醒。
“我的颈椎病果然更加严重了,这本书完结了,还是住院做个手术吧?”
“如果我在外面遇到这种情况,我该找谁呼救?还是干脆不出门比较安全?”
“难道在家就是安全的吗?刘慧就在家里,我还不是坐在沙发里一个人等死?”
“我这样能去开刀吗?万一手术不顺利……”
鬼使神差的,卢毅突然想到了衣柜底层被藏起来的那一叠保险合同。
那一天,他本该问的。
可是他害怕。
他本能的预感到,如果自己问了,有什么东西会被打破。
婚姻本就不易,他们夫妻二人一路携手走来,也许有过磕磕碰碰,却绝没有大的冲突,怎么也不至于到“谋财害命”的程度。
更何况,如果丈夫出了事,受益人是妻子,说起来似乎也没太大问题,毕竟儿子还年幼呢。
但他的父母呢……
他的父母养育他一场,难道就不值得受到自己儿子的余荫?
还有那些巨额的理财保险,难道不是在提防什么吗?
卢毅又是害怕,又是心痛,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连睁开眼睛的心力都没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厌世的念头。
好在脊髓型颈椎病带来的晕眩不似其他类型,往往影响的时间不长。和上次一样,大约只过了五六分钟,卢毅就渐渐缓了过来。
他按着还麻木着的大腿,慢慢地坐了起来,吃力地往卧室方向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