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过不少伤,这点伤,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想到小姑娘昨晚疼得冒了泪花,他将瓷瓶丢给了她,“再擦擦。”
晓晓慌忙接住了药瓶,又搁在了床头,昨晚她擦完药,额头就不疼了,这药膏一定很珍贵,“你伤得更重,自己用吧,我已经没事了。”
裴修寒懒得再管。
一起用餐时,裴修寒再次发现,小丫头碗里只有清汤,仅有的一些稻米,皆在他碗中,窝窝头也给了他两个,她只吃了半个不到。
裴修寒微微挑了下眉,他不爱管闲事,便也没问,以为小姑娘就是吃的少,谁料晚上,她干脆不吃了,只端给他一碗菜,两个窝窝头,第二日依然如此。
小孩子都爱挑食,时常不好好吃饭,他的侄子便是如此,裴修寒扫了一眼小姑娘瘦小的模样,有些不赞同。
晚上,晓晓将饭菜放下,打算离开时,裴修寒懒洋洋问道:“你的呢?”
晓晓被他盯得有些紧张,结巴道:“我、我在厨房吃过啦,你快吃吧,不用管我。”
她嘴上说着吃过了,闻着饭香,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晓晓小脸不由一红,一瞬间尴尬地想钻到地缝里去,“我、我是吃多了,胃不舒服,肚子才叫的。”
她解释完,就想逃走,却被男人的目光钉在了原地,一时间,紧张地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整个家只有她自己,一个大人也没有,想到她之前说没有银子,裴修寒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给她造成了负担。
裴修寒不悦地蹙了蹙眉,“坐下,一起吃。”
他身处高位惯了,随便一句话,都像极了命令,晓晓莫名不敢忤逆他,乖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裴修寒分给她一个窝窝头。
晓晓埋头啃着,小脸都快埋到了碗里,她又羞又囧,对未来也充满了担忧,这么吃下去,最多三日,他们就没有主食了。
晓晓有些食不下咽,半天才啃了一小半,剩下的她想留到明天,她不由偷偷瞄了男人一眼。
裴修寒慢条斯理地吃着,简单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子矜贵感,余光瞥到她的神情时,裴修寒才抬头扫了她一眼,吩咐道:“吃完。”
晓晓眼中带了点幽怨,却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吃完了手里的窝窝头,等她吃完,裴修寒才将拇指上的玉扳指丢给她。
“拿去当掉。”
晓晓怔了一下,连忙摆手,“不用,家里还有一些吃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的。”
“让你收好就收好,啰嗦什么?”
他一冷脸,晓晓就有些怂,不由住嘴了。
裴修寒这才淡淡道:“当完买点纸墨笔砚,再给我买身衣服,剩下的银子买点肉。”
就算她有银子,裴修寒也会让她当掉扳指,扳指背面有特殊的纹路,仅有暗卫认得,扳指流入市场后,暗卫用不了多久,就能寻到他,他行动不便,目前只能靠扳指往外传递消息。
晓晓瞄了一眼他的神色,乖乖应了下来。
李奶奶每日都会去镇上卖菜,晓晓随她一起去的镇上,她按男人说的,去了当铺,捧着十两银子,从当铺出来时,晓晓心脏跳得很快,整个人都有些晕乎。
她还从来没摸过这么多银子,出来时,看每个人都像是抢钱的,唯恐下一刻,就冒出个人,抢走她的银子。
她十分谨慎,从当铺出来后,也找了个地摊,卖了卖竹篓里的菜,卖了一半,她就收摊了。买完东西后,她将东西藏在了竹篓的底部,剩下的一半菜则压在了上面。
这一整日,她都胆战心惊的,直到安全到家时,她才献宝般将东西一一掏了出来,眼眸亮晶晶的,“你这扳指也太值钱了吧,竟然当了十两银子!”
她哪里知道,这扳指一百两都买不来,店家不过是看她小,什么都不懂,才只给了十两。
裴修寒怕她当多了,会被坏人盯上,也没交代什么。见十两银子都令她兴奋成这样,裴修寒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平日里,她总是乖乖的,话也不多,跟个小大人似的总是抢着干活,直到今日,才总算露出一点孩童应有的模样。
将东西一一掏出来后,她才将剩下的银子,递给裴修寒,还剩下六两多。
裴修寒又推了回去,“你收着,当伙食费。”
晓晓不敢收,脑袋摇得活像拨浪鼓,“拿这么多银子,我肯定睡不着,你收着吧。”
出息。
裴修寒斜睨了她一眼,没勉强。
晚上晓晓便把肉红烧了,她好久没吃过肉了,做饭时,口水都不由有些泛滥,硬是忍住了,才没有偷偷尝一块。
她做好后,就将红烧肉端给了他,自己却怎么都不肯吃,被男人冷着脸,凶了一句坐下,她才乖乖听话。
她好久没吃过红烧肉了,只觉得这碗红烧肉,是她厨艺的巅峰,她吃得满足极了,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裴修寒也难得多吃了一些,两人将一碗肉全干掉了。
怕被有心人盯上,裴修寒没再让她买肉,只让她拿一些铜板,换了些面粉。
家里多了个人,对晓晓来说,并没有太大变化,他的话很少,冷得犹如山巅上的万丈寒冰,比自己还要寡言,晓晓也不太敢打扰他,没事时,她都是去山上寻找吃的,已经收养他七八日了,晓晓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倒是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不过晓晓从未听他喊过。
将他捡回来的第九天,又开始下雨了,晓晓没有出门,用完朝食就回了哥哥的茅草屋。
哥哥走了一年多了,这间茅草屋已经好久没修过了,去年就有些漏水,现在越来越严重了,漏水的地方多了好几处,雨越下越大,盆里和小桶里都接满了水,地上也一片潮湿,晓晓在一盆盆往外倒水。
裴修寒原本在窗前写信,晓晓端着水盆,往外倒水的这一幕,恰好被他收入眼底,他写字的手停了一下。
暴雨下得很大,直到晚上才停。
雨停后,裴修寒推着轮椅去隔壁瞧了瞧,这才发现室内一片泥泞,这个房间比他的住处还要小,除了一张床,只有一个木箱,连桌子都没有。
裴修寒都无法想象,她之前是怎么生活的。
晓晓正在擦木板,床全湿了,她正试图擦干,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她才扭头,瞧见他,她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讶。
裴修寒眼眸微动,只觉得这小丫头惨到让他不忍直视,半晌他才道:“别擦了,晚上去隔壁睡。”
晓晓眨了眨眼,有片刻的迟疑,想到木板床确实很难擦干,家里的褥子算不得厚,弄湿后,还不如打地铺,她乖乖点了点头。
晚上睡觉时,晓晓先在地上铺了一层麦秸秆,才铺上褥子,瞧见她的动作,裴修寒直接吩咐道:“去床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