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扯下窗帘布裁剪晚礼服,又像是泡过了糖蒜的罐子去酿葡萄酒,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但味儿不对。
即使向佳柠不说,陶嫦君也有同样的感受。
眼都不错地盯了凌一弦一会儿,陶嫦君终于破案了。
大的动作上,凌一弦没什么问题。但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凌一弦就搞得很有威胁性……像是下一秒钟就能飞过来摘取对面的狗头。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陶嫦君尽量轻声细语:“一弦,这个动作是要你跟着音乐节拍,把指尖轻轻探出去,手腕大概比肩膀高上一拳,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单独叉开两根手指,仿佛是要挖对方的眼珠子啊!
凌一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一招双龙抢珠使出,对手一定会仰头后闪。我便可顺势翻手抡起小臂,重砸敌人鼻梁骨,同时提膝上撞,一招鸡飞蛋打,把人当场放横。”
陶嫦君:“……”
向佳柠:“……”
陶嫦君深吸一口气,娓娓地同凌一弦讲述起来:
“是这样,舞蹈是一种情感的表达,跟武术相近而不相同。”
“想象一下刚刚这个动作,是不是像在呼唤你的爱人?因为他是你心爱的人,你珍惜得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所以连指尖都不会绷直——你舍不得用手指直接指着他……”
凌一弦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连这么一小招都躲不过的人,一定当不上我心爱的人。”
陶嫦君:“……”
听起来,你的爱人更像是一个随时会被胖揍的高危职业啊!
向佳柠捂着脸跟陶嫦君小声说话:“放弃吧,我看一弦整个人都已经被武学给腌入味了。”
“……不。”
习舞多年,走路动作都像是柳枝摇摆、几乎把“水乡风情”四个字刻在骨子里的陶嫦君,此时竟然难得的坚持。
“一弦你按我说的做,我一个小细节一个小细节给你改。”
不等凌一弦开口拒绝,陶嫦君就一把抓起她的手。
凝视着凌一弦漆黑的眼眸,陶嫦君目光坚定,仿佛要透过凌一弦的眼睛,直直地望进她的心里面去。
“我知道武学的高深凌厉之处,如攀险峰。我曾经学过武,虽然没有学得很好。”
“但是相信我,舞蹈……舞蹈也是很美的。”
眉毛轻轻抖动一下,恍然之间,凌一弦回忆起了初场表演里,陶嫦君跳的那支剑舞。
以武学的角度来说,陶嫦君剑舞的防御能力几乎为零。
但以最直观的感受判断,凌一弦喜欢陶嫦君跳舞。
她舒展的动作,让凌一弦想起群山环抱下的湛蓝天幕。
“好吧。”凌一弦耐心地点点头,“你来教我,你说什么我就改什么。”
——所以早就说了,因为之前成长经历和家庭教育的原因,凌一弦对这种温温柔柔、又和气又会讲道理的人,就是很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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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围观了凌一弦的整套表演以后,A组这些渐渐熟悉起来的姑娘们,一致觉得凌一弦没准是被骗进节目的。
“我怀疑节目组为了话题度,拐骗了一个未来的武学界栋梁。”
“我也怀疑。”
不是她们阴谋论,实在是凌一弦这个人……她她她,简直连每根头发丝里都写满了“我生是练武的人,死是练武的鬼”。
明明是一首轻松俏皮、甜意十足的口水歌,居然被凌一弦唱得铿锵有力,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抄起刀枪直奔沙场。
……哦,对了,即使是在这么中气十足的歌声里,凌一弦居然都没能改掉那一丝丝的山歌气息。
凌一弦:诶,歌曲风格这种东西,就像是方言口音一样,很难改啦。
至于主题曲中间,一段节奏感动次打次,酷炫没朋友的rap,就更是被凌一弦说得面目全非。
到了最后,A组选手们将凌一弦团团围在中间,齐刷刷蹲在凌一弦身前。她们像是半圈围绕着凌一弦的小蘑菇一样,务求看准凌一弦每个字的口型。
她们实在是不明白,凌一弦她节拍对、气音对、踩点儿对,但为什么一整句rap讲下来,就好像哪里都不对了呢!
主打rap的选手皱起眉头:
“虽然自由填词的山歌,某种意义上很像是东方freestyle(即兴说唱),但凌一弦的这个rap吧,还真不是山歌味儿。”
妹子们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听着有点山歌那个意思,但细细一品,跟山歌差挺多。”
“散装,极度散装。”
“自由,非常自由。”
大家叽叽喳喳地合计了半天,忽然有个东北老妹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一弦的这个rap,这个感觉……他娘的明明就是二人转啊!”
所有人:“……”
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十位选手茅塞顿开,整齐划一地朝凌一弦比出自己的大拇指。
——凌一弦你牛的。
——您可真是位,隐藏在当代女团中的民俗艺术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