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薇闷闷地应了一声,牙关紧咬,用手挡着脸,拔腿往外跑。
贺寒吹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得出去看看,然而钟薇看着瘦弱,跑起来比她还快,等她追出去,走廊上空空荡荡,只有黄昏时的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照得玻璃和地砖上一片由红向黄过渡的颜色,又冷又暖。
贺寒吹低头叹了口气,再抬头,刚好看见有人走过来。那个身影挺拔笔直,比例好得出奇,满身夕阳和霞光,一双让人恰柠檬的长腿踩着地上光与影的分隔,在学校走廊上硬生生走出时装秀的气势。
“你来看艺术展?”岑行丝毫没有走秀的自觉,“是被谭萱萱拉来的?”
“你怎么知道?”贺寒吹一愣,懂了,“哦,你也是被她抓来的是吧……”
“对。反正也没什么事情,顺手帮她投票。”
“哦……”
岑行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平和得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视线却落在她身上,观察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你好像不太开心,不喜欢艺术展?”
“没有啊,我没不开心。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艺术细胞,但看还是能看的,我觉得画得挺好的。”贺寒吹还在想钟薇的事儿,迅速挂上营业笑容,“当然没有你画得好,你是神笔岑老师。”
岑行不太想理她的彩虹屁,无奈地垂落眼帘。视线下滑一半,他忽然睫毛一颤,顿了顿,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递过去。
“给我?”贺寒吹没懂。
岑行克制地看了她腰腹处一眼,迅速错开视线,没多说,耳朵尖儿又有不太明显的一点红晕。
贺寒吹顺势低头,刚才搓水彩的时候狠了点,整个下半截都是湿的,但天气干,过了这么一会儿,早就不透了,只是没洗干净的水彩还挂在上面,以及稍微贴在腰上,尺度最多只能算是件不那么贴身的秋衣。
她不知道该评价岑行是贴心过头还是害羞过度,接过外套披在身上,干巴巴地道谢:“谢谢。不好意思,是之前和学生撞到沾上的,就在洗手间里搓了一下,刚才我没注意。”
“嗯,没事。”
话题到这里就没了,最怕空气突然凝固,这还是行政楼,连下课放学的学生都没有,安静得能听见外边风吹过树叶,还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外套刚从岑行身上脱下来,内衬上的体温还没褪去,透过薄薄的T恤渗到皮肤上,贺寒吹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外套的质感明明挺好,她还是不受控制地有起鸡皮疙瘩的趋势。
她单手拢着外套,尴尬地去看岑行。
岑行可能比她更尴尬,都没敢看她,保持着之前稍稍侧头的姿势,错开的视线落在玻璃门外,让贺寒吹看见的就是个半侧脸,鼻梁挺直,睫毛浓密,夕阳打在脸上,像是幅秾丽的油画。
还是没人说话,偏偏外边一阵阵的风,吹得枝杈摇曳,风声猎猎。
贺寒吹吞咽一下,拢外套的那只手缓缓收紧,试图戳破不太正常的气氛:“那个,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吧?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岑行想到昨晚乖巧安静得仿佛人偶的女孩,笑笑,“酒品挺好的,没闹。”
实际上贺寒吹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开了仿佛人畜无害的仙女粉调制酒吨吨吨,唯一目击证人岑行这么说,她只能相信,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其实我平常不怎么喝酒,主要是最近稍微遇到点麻烦,有点烦,忍不住解酒浇一下愁。”
“嗯。”岑行还记得,点头,“另外,你今天早上给我转的钱,我退还了。”
贺寒吹傻愣愣地跟着点头,突然发现不对,又改成摇头:“不是,你还给我干什么?我总不能在你家住着,还白吃白喝吧,我们穷鬼也有尊严的。”
“但是穷鬼的记忆力好像不太好。”岑行叹气,“理由第一天说过的。”
他挺认真,贺寒吹也不好强硬坚持,灵光一闪:“也行,谈钱伤感情,玷污我们纯洁而伟大的友情。那就这样,今天晚上,我请你吃个饭,顺便还可以看个电影什么的。”
岑行一愣:“我没……”
“你有,你就是有。”贺寒吹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隔着衬衣,一把抓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