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芳容如此执着,沈重山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说让她随便坐坐,自己得出去一趟。等沈重山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很多块木板。
芳容连忙站起身来迎沈重山,问道:“公子,你搬这么多木板回来做什么?”
“在房东大娘那里讨到的,多少可以搭张简单的床,稍微凑合一下。”说完之后,沈重山把木板放在了堂屋的内角侧。
芳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想到自己提到要回家时哥哥脸上那为难的表情,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复杂。
沈重山挑起一块长木板,道:“姑娘,得劳烦你帮个忙,帮我一起弄。”
“好。”芳容点了点头,她刚进宫的时候干过很长时间的粗活,所以眼前这点活对于她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在两人的配合下,小床很快就搭好了。沈重山又把柜子里面的备用被褥拿出来交给了芳容。
芳容手脚很麻利,很快就铺好了床。两个人在桌子前头坐了下来,芳容道:“公子,我想在这儿多住几日,银子我会按照日子付。”
沈重山摇了摇头,道:“不必提银子。我想,你身上的银子也没有很多。”
芳容又是为难地笑了笑道:“公子,我可能要一直住着,住到我找到出路为止。”
沈重山有些惊诧,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家人呢?”
芳容咬了咬下嘴唇,眼中起了泪,道:“我不太方便回去。”
似乎不该再继续问下去了,沈重山点了点头便说道:“银子,不必了。你留着找出路吧。”
下午,沈重山又出现在了西便门斜对角的酒肆里,还是坐那个老位子。早上对那帮混子的一顿暴揍似乎让他一战成名了,小二一脸谄媚地拍着他的马屁。这让沈重山的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他实在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招摇。万一惹出是非来,可能比较难脱身。
整整一下午,他都坐在这个位置。
皇宫,就近在咫尺。
仇人,就在里面。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进去。他想过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攀了宫墙进去,以他现在的轻功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但是问题就在于进去了之后,他应该如何找到皇后的寝宫,如何找到宫女月儿?
等一下,宫女!
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面突然闪现了出来,他抓起桌上的剑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
沈重山刚推开家门,一股菜香味就从屋子里面飘了出来。
“芳容?”沈重山唤道。
“哎,沈公子,你回来了?”厨房里面传来了芳容的声音,还有炒菜的声音。
沈重山走到了厨房门口,惊讶地发现厨房完全便了个模样,每一样东西都被放置得整整齐齐,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儿怎么变成这样了?”沈重山禁不住脱口而出。
芳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沈公子,我想过了,我在这儿不能白吃白住。我看你屋子里面有些乱,就帮着你拾掇拾掇;再看你厨房里面像是也没开过火,我就寻思着做几道菜等你回来吃。”
看着芳容头上遮着头巾,肚前系着围裙的样子,沈重山不禁又想起了宁儿。他仿佛看到了宁儿正在灶台前炒菜,正笑着对自己讲话。
“沈公子,沈公子?”芳容端着菜站在了沈重山面前叫着他。
沈重山这才回过神来,给芳容让了一条路。
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沈重山夹了一口菜尝了尝,很鲜美的笋,他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芳容,你的手艺很好!”
芳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主子有时候胃口不好,我都会去小厨房替她做。”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在宫里的生活。”沈重山想慢慢地把话题引到皇宫上去。
芳容看了一眼沈重山,拣了一个不会出错也不会得罪人的答案:“我们是奴才,唯一的生活就是主子命令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哦,都是可怜人那。”沈重山往嘴里夹着菜,嚼着嘴里的菜,赞叹道:“嗯——这道菜也很好吃啊!”
沈重山放下筷子,双眼注视着芳容,道:“这么好吃的菜应该配上一点好酒,芳容,你觉得如何?”
芳容看了一眼沈重山,眼神又快速地移开了,她有些拿不准眼前男人的意思,但是她似乎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罢了,只是喝杯酒而已。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推杯换盏间,芳容已渐渐地有了醉意。她发现眼前的男人似乎很懂自己,两个人聊得非常愉快,这种舒心的感觉是她从前这二十五年来的人生从未体会过的。
天南地北、大城小事、坊间秘闻,几乎都聊了个遍。不知不觉间,她对他的防备心已经慢慢地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