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贺狰妖气缠身又走得匆忙,夏露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凭着想象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应该是个长相狰狞、五大三粗的反派形象,以至于乍一看客厅里身材颀长、肌肉精悍匀称的英俊男人时,还微微愣了一愣。
并没有惊讶太久,男人阴沉而富有敌意的眼神就将她拉回了现实。
这样的锐利的眼睛和强大的气场,只可能属于这座房子的妖怪主人——贺狰贺先生。
“你还敢回来?”玻璃渣在贺狰的无情铁手中化为粉末飘落,他阴沉问,“找死?”
夏露想,贺狰真是个莫得感情的妖怪。他站在那,冷硬,疏离,连窗外盛夏的阳光都没法温暖他分毫。
夏露在‘硬生生捏碎玻璃渣他手不痛的吗’的奇怪想法中纠结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回答说:“不是找死,是想活。贺先生,我们可以合作。”
“你凭什么觉得我应该和你合作?”贺狰似乎嗤笑了一声,抬手一挥,萦绕的黑气化成一件黑色的衬衫裹住强健的肌肉。他缓步向前,每逼近一步都带着巨大的压力,轻蔑又狂妄地说,“我不想积功德,也不需要结缘,我的命运不该和低贱的人类绑在一起。”
“昨天我听小柔姐说,贺先生是因为……”夏露犹豫了一瞬,选择了一个更为温和的词语,“因为犯错才被送来这儿强制结缘,修满功德才能重获自由。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但我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类宠物比我更省心了……”
话音还没落下,周遭的气场倏地变得凌厉起来。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贺狰的逆鳞,他伸手狠狠拍在夏露身后的门板上,厚重的实木大门竟被拍出龟裂的缝隙,震得灰尘簌簌落下。贺狰五指成爪,似乎想要一把掐住面前这不识趣的人类,然而指尖在离夏露的脖子仅一寸之隔时又生生停住,到底没伤害她分毫。
“给你个忠告,我讨厌人类,尤其是啰嗦纠缠的人。”他‘嘶’了声,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五指微微颤动,好像不太舒服。
夏露恍惚记得昨晚贺狰说过:他一想要动她,脑袋就疼得厉害……
难道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有什么隐藏技能?
她仔细观察贺狰的反应,没料到贺狰忽然抬眼,与她探究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哦豁,完了,传说和妖怪对上视线,是要被吃掉的。
正想着,贺狰却是俯下-身,居高临下地审视夏露,漆黑的眼睛中有暗红的光泽流动,加上脸上那道新鲜的血痕更显阴鸷。他警告夏露:“回你的人类世界过安稳日子不好吗?我杀过人犯过罪,可不是什么善茬。”
“回不去了。”夏露心跳加速,淡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迎着贺狰的逼视,下意识咽了咽嗓子,脸上却竭力保持波澜不惊的平静,“我前几天发病……死了。”说到‘死了’时,她微不可察的一顿,很快又继续接上话茬,“据说因为缺了心魂,有个人给了我一年时间让我找回丢失的东西,而代价是和你结缘。不和你结缘,我会魂飞魄散。”
贺狰眯着眼,似乎在考量她这番话的可信度:“心魂即是‘胎光’,主生命阳寿,除非是剖腹挖心,或者被强大的灵力震碎了心脏,否则心魂不会轻易丢失。你到底做了什么缺心眼的事,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
夏露心想我咋知道?大概是上辈子造的孽吧。
她趁热打铁:“我只有一年的时间,无论如何也只会打扰你一年。我可以配合你积攒功德,算是各取所需怎么样?”
贺狰视线下移,瞥见了她腕上的花印,缓缓收回了手。
“谁让你来这的?”他问,半湿的头发从额前垂下,在眼中盖下一层阴影。
我至今仍未知道那天我所看见的男人的名字。
夏露想了想,说:“是个奇怪的男人,大晚上戴墨镜,大热天穿风衣,个子比贺先生矮一点点……他没有说他的名字。”
“戚、流、云!”这个名字,贺狰几乎是磨碎了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戚流云送来的人我不收,你出去!”
说着,贺狰伸手越过夏露打开了房门,准备将这根烦人的豆芽菜丢出去。
谁知刚打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位不速之客。
阳光下,小柔穿着熨烫齐整的职业套裙站在门口,雪白的猫耳抖了抖,微笑道:“早上好,贺先生!”
贺狰还保留着开门的姿势,目光倏地冷了下来,面色十分不友好。
也不知道小柔是艺高人大胆还是脑子迟钝,面对贺狰压倒性的强大妖力,她反倒不慌不忙,笑得人畜无害:“贺先生,您这是要送您的结缘对象去哪呢?”
试图驱赶结缘人的贺狰被现场抓包,身上妖气弥漫,望着小柔的眼神有那么一点‘杀人灭口’的意味。
夏露被夹在两人中间,仿佛嗅到了空气中名为‘炮灰’的火-药味。
大妖怪现在的脾气一点就炸,徘徊在暴走的边缘,要真打起来怕是会殃及池鱼。夏露灵机一动,赶紧打圆场:“小柔姐,贺先生正打算带我出门逛逛呢。”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真的?”小柔信以为真,上下打量了夏露一眼,见她还穿着昨天的旧衣服,就说,“也对,妖怪饲主要保障结缘人类的日常所需和衣食住行,贺先生是想带夏小姐去购物吧?”
夏露嘴上说“是啊是啊”,心里翻了个白眼,身子贴着墙根慢吞吞挪远,选了个远离贺狰的安全角落站定。
“不过,人类要结缘成功之后才能离开这个结界的哦。”小柔笑着提醒。
门边,贺狰不耐地打断话茬,问小柔:“怎么,戚流云不打算亲自登门?就派你这么只小猫来未免太看不起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