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照，床帷深深。

少年压制住翻涌的心绪，将慕弥笙扶了起来，神色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慕弥笙抬起手，活动了一番筋骨，弯眸笑道：“那是自然。”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转眸环顾着熟悉的房间，不解地说道：“为什么我们还被困在这里？”

慕弥笙沉吟片刻，目光浮浮沉沉，最后化作了一片流淌的温柔。

“或许……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片刻之后，面对着男人如约而至的叫骂声，慕弥笙立在小院之中，漠然说道：“李昊，你究竟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只要你跟我回去，再让宋平磕上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爷爷，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好，”慕弥笙伸手指向李昊身边的杂役，朱唇轻启：“那你先让他们回去。”

闻言，李昊目光微闪，假惺惺地说道：“你跟我走了之后，他们自然会离开。”

慕弥笙不禁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李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只要我离开这里，他们便会立刻取了宋平的性命。”

见自己心中的意图被少女无情地揭穿，李昊也不再装腔作势，而是沉下脸，目光狠戾地说道：“他若是不死，你的心又岂会落在我这？”

“既然你这么想要我的心，”慕弥笙忽然展眉笑开，宛若盛开的昙花：“那我现在便把它给你。”

慕弥笙的话音刚落，一道银色的光芒顿时从她的袖笼中落下。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过来，她手腕微转，将一柄尖刀狠狠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鲜血从少女的胸口喷涌而出，少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猛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少女滑落的身体。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喉头滚动，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是不是疯了……？！”

慕弥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忍着疼痛说道：“不这样做，我们……怎么……出得了……浮梦。”

说罢，她偏过头，看向满面愕然的李昊，缓缓抬起了手。

男人满脸惨白，一步步走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子，声音喑哑地说道：“琼玉，你便这般恨我吗……”

慕弥笙没有回答，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李昊的衣摆，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的心给你了……求求你……放过宋平……求求你……”

鲜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落在李昊的手上，刺目般的灼热。

他看着少女，终是眼睫低垂，默默落下泪来：“好，我答应你了。”

听到男人的承诺，慕弥笙蓦然松了口气。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周遭的一切如烟云散去，往日的爱恨情仇终于在浮生梦影之间——落地成殇。

***

当慕弥笙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正坐在芸枝的厢房内，被身后的玄衣少年轻轻揽在怀中。

“你醒了？”看到她睁开双眼，少年目光一亮，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胸口还疼吗？我见你迟迟没有醒来……”

“我没事，”少女摇摇头，从少年怀中坐起身，拾起地上盛着白雾的浮梦瓶，喃喃说道：“果然，只有以命相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