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泽今天确实耽搁了,不过不是耽搁在这天寒地冻的路上。
而是在东宫里被绊住脚的。
他现在还依然记得,自己早早地起来准备出门,结果姐姐张氏硬生生给他塞了一堆零嘴、笔墨、手炉等等。
仿佛张承泽今天不是去读书,而是去流放边关的。
若非他死不同意,张氏甚至还想给他安排个太监充当书童,免得他课间有事需要,却行动不便。
学堂里。
回过神来的夏夫子看了看这少年。
他叹息一声,道:
“你这身子看起来很是虚弱,如此都要坚持来学堂读书,也是难得了。”
“好了,自去寻个位置坐下吧。”
“空着的都可以坐。”
闻言,张承泽扫了一眼。
如今虽然桌椅板凳已经广为流传,但学堂里的课桌仍旧遵循古制,是放在地上的矮几桌案。
学生们席地而坐,一张课桌能足够两人把手抡圆了在上头写字。
基本都坐满了。
只有一个少年边上没人,其余的也有空桌。
张承泽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在少年右边盘腿坐了下来。
徐景昌嘴角抽了抽。
他没想到,这个新来的病秧子居然敢直接坐到自己边上来,而且如此理所当然。
“在下张承泽,今年十四,家父张麒,先前没来学堂读过书,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张承泽很有礼貌地冲少年露出一个笑。
尽管笑容虚弱,但满是善意。
倒给徐景昌给整懵了下。
张麒这个人他听说过,是当朝太子妃的父亲。
前几日刚病逝。
那么,眼前这病秧子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了。
太子妃亲弟弟,太子妻弟!
想到这人刚丧父,原本想捉弄一二的徐景昌也没了这种心思,有点别扭起来。
他瓮声瓮气道:
“嗯,晓得了,我叫徐景昌,今年十三。”
“刚袭爵定国公。”
“快上课了,别说话,等会儿夫子发现了要打手板的。”
十三岁就袭了国公爵位,说明眼前这少年也没了父亲,而且还是家中嫡长子。
张承泽摸了摸下巴。
国子监里的这帮孩子调皮归调皮,但真说起来,没教养的倒确实很少。
徐景昌显然是有人教导的。
眼见对方态度有所转变,张承泽猜也能猜到为什么。
是觉得跟自己算同病相怜?
他暗自笑了笑。
这种小屁孩,还是年轻啊!
课堂正式开始。
国子监里的课大同小异,不论是鸡鸣山那个,还是皇城里的这个,都是围着四书五经来讲的。
讲经义,讲法典,什么都讲,夫子时不时还会扯开十万八千里引经据典。
但听在张承泽耳朵里,这些玩意儿跟催眠曲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只听了一刻钟功夫。
他登时昏昏欲睡起来。
啪!
戒尺敲击桌案的声音响起,张承泽猛然惊醒。
然后他发现——
除自己外,学堂里其他学生大多也都歪七扭八地在打瞌睡。
有些跟旁边同窗头靠头互相顶着支撑,有胆子大点的,甚至直接趴在了桌案上。
就连旁边的徐景昌也不例外。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