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当太嫔了。
她哑然说不出话,兰月在旁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是不是陛下……”
顾燕时薄唇紧抿,微不可寻地点了下头。
她从未见过太后,太后怎么可能平白赐她个太嫔的位子,只能是他帮了她。
“陛下人真好。”兰月又嗫嚅道,顾燕时正一正色,看向外头的宫人们:“进来吧。”
几名宫人很会办差,见房中不大,闻言便只有两名宦官进屋帮她收拾行装,余下的犹自侍立在外。
顾燕时的东西不多,不过半个时辰就都收拾了出来。他们各拿了一部分,其中一个禀道:“太嫔,可去欣云苑了。”
顾燕时点点头,就出了门。由一名宫女引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北行去。
院中余下的太贵人们张望着,皆有讶异,窃窃私语:“她凭什么能当太嫔?”
“她比我进宫还晚些呢!”
欣云苑已提前收拾干净,顾燕时步入院门,便见庭院精致。冬日里虽没什么草木,院角几棵翠竹却仍碧绿如玉。
再入房门,一应家具都是崭新的。
堂屋中用作会客的八仙桌椅俱为红木所制,多宝架上摆有瓷器玉器以做点缀。西边是间书房,架上暂且没有书,桌椅茶榻却也都齐全,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工笔画作为点缀。
堂屋东侧便是卧房了,房中宽敞明亮,已精心地布置了一番,床褥铺得齐整,床帐上挂有两枚香囊,散出幽香阵阵。
取暖的炭盆置在屋中四角,以黄铜架子架起。在她来前,炭已然燃上,俱是上好的银骨炭,用得毫不节省,房中被烘得暖意融融。
除此之外,两侧还有几间厢房。汤室、厨房一应俱全。
想到片刻前自己还在怎样的屋子里,顾燕时看着眼前,觉得恍惚不真切。
“姑娘。”兰月扯了下她的衣袖。
顾燕时循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回过神,朝那几名新拨来的宫人笑道:“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各位?”
有这句话,余下的便不必她再费口舌,四名宫女四名宦官依次报了自己的名字。
四个宫女都从玉字,分别是玉骨、玉茗、玉叶、玉英,皆与顾燕时年纪相仿。
四名宦官中有个叫阿成的,看起来二十出头。余下的阿永、阿咫十六七的模样,还有个年纪最小的只有十岁上下,大家叫他小司。
顾燕时便点了阿成当掌事,问了他的大名,原叫陶成。
宫女们则由兰月当掌事。安排好这些,顾燕时悄悄差兰月出去用银票换了些碎银,多多少少给了他们些赏钱,算作见面礼。
到了下午,又有尚服局与尚工局的女官赶来。尚服局说要为她量裁新衣,尚工局是来送新首饰的。
天色便在这样的一场忙碌里由明转暗。待得终于将女官们送走,兰月回到卧房,见顾燕时正伏在茶榻的榻桌上,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两匣首饰。
“姑娘?”她唤了声,顾燕时抬眼:“兰月,你说我若能将这些首饰换了钱送回家去,是不是能直接救爹爹出来?”
兰月直吓得变了脸色:“姑娘可别瞎想!且不说托人送钱出去要被盘剥多少……就是钱真送到了、救了主君出来,也难保那些贪官见了钱会不会打别的主意,那可就是无底洞了。”
“我乱想罢了。”顾燕时叹一声,将两只匣子依次阖上。
兰月又道:“忙了一下午,这会儿闲下来了,奴婢陪姑娘去向太后谢个恩吧。”
“这个时候?”顾燕时望了眼天色,“会不会扰了太后?我想明日一早去的。”
兰月一哂:“奴婢问了那边的嬷嬷,说这会儿方便的。”
顾燕时释然而笑:“还好有你!”说着就下了榻,坐去妆台前再行梳妆,挑了两件新得的首饰戴上,又披上斗篷,就出了门。
太后所住的慈安殿地处寿安宫北侧正中,占地极大,巍峨气派。
顾燕时行至殿门处道明来意,门口的宦官就进去禀了话。不多时,那宦官折出殿门,一揖:“太嫔请。”
顾燕时颔了颔首,步入外殿,又由宫女引去寝殿。
寝殿中,太后端坐在茶榻上,一袭枣红勾金线的襦裙外披着略暗一层的大袖衫,端庄威严。
顾燕时心底生出一股没由来的紧张,行上前时眼皮都不敢抬,敛身下拜:“太后万安。臣妾顾氏,特来向太后谢恩。”
太后无言地抿了口茶,茶盏搁下,一响即止。
“静太嫔。”她垂眸,静静打量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一声轻笑,“坐吧。”
“谢太后。”顾燕时再叩首,拎裙起身。
宫女在茶榻侧前的位置为顾燕时添了张绣墩,她刚落座,又有宦官入殿,揖道:“禀太后、太嫔,陛下前来问安。”
顾燕时心下微滞,水眸一抬,皇帝已入殿来。
他犹是一袭玄色在身,玉冠束发,腰间佩剑。
大步流星地入了殿,他朝太后一揖:“母后安。”
礼罢,他转过脸,深邃的目光凝在顾燕时面上,略微颔首:“静母妃安。”
顾燕时与他视线一触,慌忙低头,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