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白霜睡得最舒服的一个夜晚。

她甚至久违地梦到死去的师父，师父说：“霜霜，师父真的要走啦，以后你一个人也要乖乖的，遇到喜欢的男孩子一定要抓住哦，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带着小白去打他。”

虽然不懂为什么师父要强调最后一句话，但陈白霜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并且杠了一句：“师父，小白已经跑掉了。”

师父摸摸她的头，温柔一笑：“小白一直在你身边呐。”

……

陈白霜醒的时候是在床上，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

她摸摸头，总觉得师父的掌心温度还残留在头发上，有点留恋。

末了，叹气：“小白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可能帮我打人呢？只有我帮他欺负人的份吧。”

然后她打了个喷嚏，心里顿时一凛，连忙双手合十，虚空一拜：“师父，我就随便说说，绝对不会随便欺负人的！”

拾掇拾掇起床去高专，陈白霜戴着遮阳帽正穿梭在绿植中，身后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陈小姐。”

她回头，手指顶顶遮阳帽，看见一身白衣的乙骨忧太。

“乙骨同学？”

乙骨忧太看了看她手上的大剪刀，说：“陈小姐，您吃午饭了吗？”

陈白霜摇摇头：“我本来和五条悟约好去中华街吃的，不过他临时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其实是她想白嫖五条悟一顿饭，因为中华街的消费真的太高了，可是日本的食物她真的吃不惯！

乙骨忧太说：“正好我也要去中华街，中午我请您吃饭吧。”

陈白霜以为自己幻听：“什么？”

乙骨忧太笑笑：“我请你吃饭吧。”

·

蹭饭这种事，陈白霜一般蹭五条悟，今天还是第一次和五条悟以外的人单独吃饭。

在经过类似的“点啥啥坏”的“意外”后，乙骨忧太对她的神奇体质给予两个惊异的眼神，随即按照她的意见重新点餐。

吃饱喝足就该办正事儿了。

“乙骨同学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单独问我？”陈白霜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满足地摸摸肚子，开门见山，“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啦。”

乙骨忧太对她的直接并不惊讶：“您怎么会知道我有事想问您？”

“因为前几次碰见你时，你总是欲言又止的，那几次正好你的同学们都在，今天你一个人来找我，应该是不希望让你的同学知道你想问的事情。”

乙骨忧太沉默片刻，起身，去外面要了一杯新的冷饮，推给她。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决定要不要开口。

“是的，我确实有事想问您，不知道会不会太过冒犯。”

“当然不会，”陈白霜捧着下巴，笑眯眯地故意逗他，“你长得这么好看，好看的人都是有特权的哦，即使你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也没关系的。”

乙骨忧太被她说得咳嗽一声，移开目光：“不，我并不打算问您这种隐私问题……您是不是能看见一些，我们都看不见的东西？”

“怎么说？”

乙骨忧太看了眼她的身后，空空如也，老实说：“前几次遇见您时，总是能听见您和空气说话，在医院那次也是，我们进去时，您似乎正在和窗外的谁说话，但那是六楼，正常人不会站在窗外和您聊天的。”

陈白霜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那会儿她确实遇到两只飘荡的游魂，找不着投胎转世的路，她就顺便给他们引了条路。

原来乙骨忧太都看见了啊。

陈白霜摸摸头：“我很小声的，这也能发现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没关系，反正你们也不是普通人，发现也无所谓。”

乙骨忧太抬眼看她：“所以，您真的能够看见死去之人的灵魂？”

他们看见的是咒灵，而不是灵魂，灵魂这种东西……术业有专攻吧。

“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错。”陈白霜“唔”了声，想解释得简单点，“我不太了解你们的职业，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概能猜到一点点。你们也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吧？”

乙骨忧太点点头，五条老师从未禁止他们在陈白霜面前提及咒术，他们本来就没想过刻意隐瞒她。

“我们看见的东西叫做咒灵，算是由人类负面情感变成的诅咒。”

“差不多，”陈白霜说，“我看见的是死去之人的灵魂，就是鬼魂，事实上，灵魂受到不正当途径的污染，也会变成你说的那种诅咒。”

“不正当途径？”

“比如说大鬼吃小鬼，吃掉的鬼越多，实力越强，但灵魂受到的污染也会更严重，最后变成基本无药可救的恶鬼，和你说的诅咒差不多。”陈白霜拍拍手，将话题带回来，“你想让我帮什么忙，不如先说来听听？”

听完他的故事，陈白霜算是弄明白他的来意。

原来乙骨同学如此的真人不露相，曾经谈过一场恋爱，后来爱人被诅咒变成咒灵，再后来爱人被“净化”，大概是原地成佛了？

啊，成不成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

“这么说的话，你找我，就是想知道你的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陈白霜若有所思，“或者，你还想再见她一面？”

乙骨忧太腾地站起来：“我还可以再见到里香？”

陈白霜眨眨眼：“本来是不行的，不过巧的是，我最近刚好得了个好东西，给你用正好。”

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蓝色的卡，正是被她扔仓库积灰的“鹊桥卡”。

“原本我打算用这玩意赚点钱，不过，既然你都请我吃饭了，那这张卡就送你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虽然她嘴上说不需要这东西，但能够让死人和活人见面的东西，怎么可能不珍贵？

乙骨忧太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接受。

看出他的犹豫，陈白霜摆摆手：“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东西使用对象限制死了，只能给阴阳相隔的恋人用，我没有对象，拿着这卡也只是落灰，不如给需要的人，给你就很不错啊。”

“不，如此珍贵的东西，还是……”

“珍贵？”陈白霜漫不经心地转了圈卡片，笑了笑，“对需要它的人来说，确实很珍贵，不过对我这种一辈子都不一定用得着它的人来说，它还不如一顿饭来得值钱。”

乙骨忧太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摇摆不定。

陈白霜无奈：“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能接受，那明天再请我吃顿饭？”

别说请一顿饭，请她吃十年也没问题。

乙骨忧太站直身体，朝她深深鞠躬。

陈白霜连忙跳起来，躲避他的鞠躬，这么大的礼她受不起。

·

两人回到高专，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使用鹊桥卡。

陈白霜挺好奇鹊桥卡的使用效果，结果也还好，只是出现了一座虚化的石桥，看起来像是某种大片的特效。

在她鼓励的目光下，乙骨忧太试探性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