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狗！干什么去了，找你一下午都没找到人！”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浣洗的龙婆拿着一根木棍走了过来。

龙婆年轻时是个长相不俗的美人，只是脾气火爆了些，及笄之后通过媒婆牵线，嫁给了一个书生，成亲两月不到，他的丈夫便给了她一封和离书，没多久转身又找了个女子，那女子没有她好看，可以说有点丑，可她却温柔得很，深得她前夫的心。

她嫉妒上头，一怒之下把这对男女直接杀了。

后来怕人找她麻烦，她一路逃到了景阳城，来到姜家为奴为婢，虽然现在她是个下人，日子倒也过得安生。

就是现在上了年纪，年轻时那些堵心的事时不时地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膈应她，一觉得烦闷，就会拿着棍子跑来找姜姜。

姜姜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红斑，可以说整个人其丑无比，她最恨长得丑的人，所以心里不畅快，便来找姜姜麻烦。

“狗东西，这是大小姐的衣服，你居然狗胆包天敢偷大小姐的东西，这就不能怪龙婆狠心了，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她便拿起棍子往姜姜身上挥。

大黄不安地朝着龙婆吼叫，这里的动静并没有引来其他下人，因为这动静对其他下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龙婆打她不比姜淮的狠，却也是经常打得她满身伤痕，动一下都是疼的，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无法修养好的。

姜姜眼底骤然转冷，抓住龙婆挥来的棒子，任凭龙婆如何抽离她的桎梏，也没办法挣脱开。

“狗东西！松开！老娘今天要替小姐教训教训你！一个低贱的下人，居然有偷东西的陋习，日后还得了？现在就得教训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

姜姜抓着棍子往里一带，龙婆抓着棍子被这股力道直接带到姜姜面前，姜姜一把抓住龙婆的脖子，龙婆越是挣扎，她的力道便越大。

“这衣服是大小姐赐给我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偷的了？”

她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再次对上龙婆的眼睛，龙婆眼底的恐惧一览无遗。

“姜二狗你……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因着被掐着脖子，她开口有些困难，只是姜二狗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她有点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姜二狗，那凌厉的眼神，和她身上那股腾腾的杀气，和之前唯唯诺诺屁都不敢放的姜二狗完全是两个人。

“害怕吗？恐惧吗？是不是觉得很无助？当初的我在你面前，也有一样的感觉。”

说完，姜姜像是扔垃圾一样将龙婆扔了出去，然后一步步逼近她。

“别……别杀我，我错了，我以前不该欺负你，求你别杀我。”

以前的种种涌入眼前，龙婆突然开始懊悔，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贱婢，有一天居然变成了灵修者，她只是个凡人，在灵修者面前，她如蝼蚁一般。

“我不杀你。”

龙婆仿佛得到解放，跪在地上朝着姜姜磕头作揖。

“杀了你脏了我的手，看到前面那口井了没有，跳进去。”

龙婆磕头的动作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姜：“姜二狗，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你也不至于对我赶尽杀绝啊，你当初生病，还是我给你送的棉被，你不能不念着我一点好。”

“呵，那条薄被是染了天花的人盖过的，你确定你是在帮我？”

“你……你都知道？”

龙婆惊恐不已，这傻子居然知道，看她现在目光透出来的精明，她以前的傻都是装出来的？

当初大小姐得了天花，好不容易才治好，老爷夫人吩咐将她闺房中的东西全数拿出去烧了，唯有一条棉被，夫人授意让她给姜二狗送过来。

柳青当初留着她，并非是动了恻隐之心，因为她觉得，一个人就那么死了实在太轻松了，尝过世间所有折磨，才是最痛苦的。

“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不！我不要死，求你别杀我，是，我平日是待你不好，但我从没想过伤害你的性命，为何一定要让我死？”

“多年前，你的前夫，还有你前夫的妻子，都死于你手，你手里沾惹了两条人命，难道你还不该死吗？”

这个世界的律例只是摆设，官府的人拿着俸禄却不干实事，以至于冤案频频发生，更多时候，连凶手都找不到。

不是他们找不到，而是他们根本不愿意找。

当朝皇帝没有灵根却一心想要成仙，朝中大事一概不管。

民间失去秩序，乱作一团，冤死的人根本无处伸冤，比如龙婆的前夫和他的妻子。

“不，我没错，是他背叛我在先，他们该死！”

龙婆双眼发红，一想起往日的事，她像是魔怔了一样，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已经给你和离书了，和他之后的妻子在一起也是在给你和离书之后，也许他不是个好男人，但他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倒是你，一时嫉妒，亲手杀了别人，断送了别人大好年华，他的妻子当时还怀着孕，足足三条人命毁在你的手里。”

这些事情，是龙婆亲口说的，每一次龙婆打她就会把她的脸幻想成她前夫妻子的脸，然后魔怔一样说了一大堆，把她的罪行交代地清清楚楚。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是我不好看还是我拿不动刀了？他居然和那个丑八怪在一起成亲育子，这对我来说，是侮辱！”

“是不是侮辱，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才会把所有的错归咎在别人身上，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井就在你面前，若是想要个全尸，就自己跳进去。”

“哈哈哈哈哈。”

龙婆仰天长啸，一张脸狰狞扭曲，她抬眸，姜姜那张脸，又变成了那个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