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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冬天像是装了个马达,入秋后就以超过八十迈的时速狂奔而来。等到第一场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时,荣国府的女学也正式停课了。家常无事,左晞便和姑娘们一块在荣庆堂这里消磨时间。
腊月里百花凋零,梅花却不甘寂寞的争相绽放。两府里,尤以宁国府会芳园里的梅花最是出众。每年宁国府都会以赏梅为由宴上几回宾客,今年也不例外。
这日左晞正跟黛玉三春在老太太的暖阁说笑呢,就见宁国府的珍大奶奶尤氏和小蓉大奶奶秦氏过来邀请荣国府阖家都去她们那赏梅听戏去。“……园子里的花都开了,请的是南面来的戏班子,您老给听听。若是唱得好,过年也请他们来府里唱。”
“姨妈在这里,也省得我们娘们再跑一趟梨香院了……”尤氏对着老太太和邢王两位夫人邀请完,又对坐在王夫人下首的薛姨妈发出赏梅邀请。
尤氏笑语晏晏,周到又不失分寸,不过做为贾氏一族的族长夫人,左晞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收回思绪,左晞与姑娘们说起了明日赏梅的事。说话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说悄悄话的宝黛二人。
妹纸,有人要截胡你的梦游啦。
同宿舍的妹纸有跟左晞一样考研的,也有一毕业就工作的。记得穿越前她们宿舍小聚,舍友在公司被一个走后门的同事顶了升迁的机会。当时她就说过一句话,至今都让左晞记忆深刻。
如果荣国公不走后门,那被警幻接回太虚幻境的人就一定是黛玉。如果黛玉看了那些判词,说不定比宝玉更有用。
于宝玉来说,这事是‘拔苗助长’。
于黛玉来说,警幻这种闺蜜不要也罢。
宝玉跟黛玉说完悄悄话,又隔着炕桌跟左晞介绍宁国府的梅林,“会芳园的红梅开得最好,梅枝苍劲,花如胭脂。难得的是前儿下了好大一场雪,经霜傲雪,凌寒留香。置身其间,岂不美哉,妙哉。”
“...哦。”宝玉端起茶壶给自己续了点热茶,“你都给我说冷了。”
宝玉:“...啊?”
“噗嗤~”
黛玉和三春都被左晞的话和宝玉的反应给逗笑了,宝玉看看笑得东倒西歪的姐妹们,又抬头看看笑眯眯喝茶的左晞。
宝姐姐这等绝色,定然不是那等不懂风雅之辈。
对,她一定是在逗我呢。
“宝姐姐明儿穿什么去赏梅?”
“问莺儿吧。”好不好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暖不暖和。但见宝玉对这个回答一副不满意的模样,怕他闹起来太尴尬,又很敷衍的说了句,“那花儿一年才开这一回,原就是要姿意怒放,艳压群芳的,咱们去赏它,总不好过份妆扮夺了它主人家的好颜色。”
道理...是这么讲的吗?
三春只笑看左晞糊弄宝玉,倒是黛玉多了分心思。
一边拿眼睛去看左晞今日穿戴,一边回想她素日着装。
细想一回,黛玉发现左晞从未穿戴过鲜艳颜色,却从不让人觉得寡淡。
想到这里,黛玉不由又想到今年府里给她做冬衣的事。原也跟姐妹们一样,做的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后来老太太知道了,又叫人送了件白狐狸里的杏黄底织锦羽缎斗篷。
热孝百日,衣裳全素。百日后可着些许颜色,但多以素净素雅为主。待二十七个月除服后,方可着大红等鲜艳颜色。府里送来了大红斗篷,她穿就是不孝,不穿就得冻着。她自来心细爱琢磨,转眼间便知道老太太此举为何了。
纵使琏二嫂子管家出了纰漏,又如何能为了她下了琏二嫂子的脸面呢。送来斗篷,一是心疼她,二是安抚她,三来也有敲打琏二嫂子的意思在里面。
果不其然,转天琏二嫂子就来了她房里,先是好一通赔不是,随后又送了几匹料子和一件银白镶毛织锦斗篷……
尤氏与秦可卿来请客,最后竟在荣国府这边用了晚饭才回家。一道在荣庆堂用过晚饭的薛姨妈和左晞借着灯笼里那点光回了梨香院。
睡前回小公寓学上一个时辰的蒙语,极具安眠效果。一夜好眠,翌日用过早饭,左晞换上一双新做的厚底小羊皮小靴,仍旧一身家常穿戴。披了件灰貂里子的云纹织锦斗篷,便捧着手炉去赏梅。
会芳园里,梅花漫漫,如火如簇。与姑娘们穿梭在梅林深处时,左晞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一时,进了暖阁,左晞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颗去了糖纸包装的黑咖啡奶糖。
小的们,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