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老二连他自己亲生的崽都是一副不见心不烦,见了就恨不得打死的暴躁状态,他会关心守寡的小姨子和从未见过还没血缘的内外甥?
还有那梨香院,多年不住人,必是年久失修,漏风渗雨的。真要住人那是能一朝一夕间就收拾出来的?
就自家那不通庶务的二儿子,没人在他耳边一遍遍的提醒暗示,他能想到这些?
直接跟她说,她还能不留薛家住下?背后弄鬼,还叫老二出这个头...本来她看不上老大,偏疼老二,老大就总说她这个当娘的偏心,再整这一出,你叫老大怎么想?这是是生怕他们兄弟和睦呢。
真惹毛了老大,那混不吝的主儿还能给你们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气得恨不得一口唾沫呸到二儿媳妇脸上。
那些小心思就不能等她死了再动吗?
薛家入京当日,贾母就恼了王夫人,因不好立时发作,便一直压着这股气忍了好些天。等到薛家在荣国府都住上两月有余,三春都叫她从荣庆堂移出来居住,不会叫人联想到她这是为哪桩了,老太太直接露出獠牙,朝着她那生了反骨的儿媳妇扑去。
老太太还要慈善名声,更不愿意落人口舌,洽好二太太是个经常吃斋念佛的。于是除了一日三餐立规矩,老太太又喜欢上了听经书。闭着眼睛歪在榻上,由着二太太拿着佛经直挺挺的坐在榻前鼓凳上念经文。一念就是一两个时辰,等到嘴巴说干了,嗓子说哑了,老太太又似睡似醒的来一句‘明儿继续’。
若说这样还能咬牙忍了,那老太太以夜中惊梦,睡不踏实为由留了二太太夜里做伴,那就叫人忍无可忍了。
老太太上了年纪,觉轻,白天还能睡个回笼觉,晚上关上门折腾起二太太来,也是精力十足,火力全开。不光如此,老太太还见人就夸二太太孝顺贴心,妥帖周道。夸得宝玉和姑娘们都觉得这就是本朝母慈子孝的范本。
一番操作下来,二太太当真是有苦难言。
多少年不曾受过这般硬核磋磨的二太太在老太太的组合拳下,熬了小半个月就成了脱水的秋白菜,肉眼可见的憔悴苍老。
老太太见王夫人眼底青黑,走路都开始打晃了,心里那口恶气也出了,这才大发慈悲的放了王夫人一马。
王夫人捅了马蜂窝后,受到了老太太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冷酷摧残。这会儿终于缓过劲了,便跑到梨香院跟薛姨妈诉苦了。
薛姨妈都惊了。
住进荣国府后,隔三差五的去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每每见了都觉得老太太慈眉善目,举止可亲。与她闲话家常时,老太太夸姐姐,夸凤姐儿以及溺爱宝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她会这么黑心手狠。
三观都碎一地了,有木有。
“……我也是做祖母的人,再过几年,宝玉都要成亲了,却还受这等腌脏气。若是我的珠儿还在,便是叫我立时死了换他我也乐意。”王夫人一边说,一边拿帕子抹泪,抬头与一脸心疼她,陪着落泪的薛姨妈继续说道,“自打元儿进了宫,我便盼着她能给我挣口气。只是一年又一年的下来,我这心里头就却越发的没底。”
本朝的宫女,13到16岁间进宫服役,直到25岁后方可离宫。当然,并不是所有宫女都能25岁离宫,每年放出去的宫女人数都在一个范围内,如果不提前打点执事嬷嬷和太监,会被生生拖到30岁。
如今她也不敢叫唯一的儿子发狠读书,生怕再将自来就身娇体弱的儿子折了。满心满眼的盼着进宫搏前程的元春能叫她扬眉吐气一回。然而元春进宫多年,却一直没有进展,早就过了二十岁的元春眼瞧着就到了出宫的年纪线,王夫人不着急才怪呢。
“...元丫头是个好的。生的又那般齐整,生日也巧,定是个有福的。”薛家也有闺女要往宫里送,见王夫人着急元春前程,薛姨妈也有些感同身受。
不送进宫吧,对不起老爷多年的期待和培养,不搏一回谁知道那滔天的富贵不会落在自家头上。可送进宫吧,又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且选秀时能做的手脚太多了。不打点一番,也未必能顺利入宫……
算了,算了,不想了,离宝丫头进宫还有好几年呢,过两年想这事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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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猜到那老太太不是什么善茬了。
你装枪,让人家儿子放炮,还抛开荣国府真正的继承人和老太太这个当娘的先发话留客...腾出手来不往死里折腾你,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呢。不过这事她和薛家是最没立场说风凉话的,所以左晞只听了一耳朵,又示意门口打帘子的丫头不要言语,便悄悄的回了自己屋子。
左晞不知道她这一转身回房,竟直接错过了她那位诉苦的好姨妈先诉苦再借钱的套路。晚饭前王夫人离开时,明显心情好了不少。左晞见她要走,还热情的留饭。不过被王夫人以要回去侍候老太太用膳的理由给推了。
用过晚饭,陪着薛姨妈聊天时,左晞才知道王夫人以给元春打点为由从薛姨妈这里借走了二万两银子。
怪不得离开的时候,心情明显转好了呢。没打欠条就借走了二万两银子,是我,我心情也好呀。
腹诽了一通后,一抬头就看到还在那里同情她胞姐日子不容易的薛姨妈。一时间左晞脑瓜仁生疼,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代的陪聊也忒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