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虽然不知道委婉这两字怎么写,可不代表她不知道委婉的话要怎么说。
“妹妹也太大惊小怪了,死了就死了。他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叫咱们给他偿命不成?回头多给他几两银子,打发了就是了。”说完这话,薛蟠才想起来刚刚左晞的话哪里不对劲,“对了,妹妹是怎么知道那穷鬼姓甚名谁的?”
“...爹告诉我的。”左晞收起想要对薛蟠狂喷社会主义道德观的冲动,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和毫无起伏的声调引出了薛老爷。
“胡,胡说。爹,爹都仙去了,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不经吓的薛蟠本能的哆嗦了一下,随即便声色厉荏的反驳左晞。
“爹就是放心不下你,才给我托梦的。爹爹还告诉我,你打死的人叫冯渊,咱们全家都要因为你草菅人命遭报应。尤其是哥哥你,会因为跟人抢花魁,被一群宗室子弟从青楼的二楼推下来,还活生生被人暴打至死。至于我,因为想要给你报仇,又因为长的太美,太好看了,才进宫就被人当成了劲敌,被人随意栽赃陷害,尸体还被丢到乱葬岗去喂狗。”顿了顿,左晞又转头看向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面色极为不好的薛姨妈,开始干嚎,“如果被哥哥打的那个人真的叫冯渊,那爹...妈呀,若是我和哥哥都应了爹说的报应出了事,您老可怎么办呀。我死了就死了,可我放心不下您一个人孤苦无依呀。”
薛姨妈整个人都懵了,看着左晞一张小嘴张张合合都不会反应了。而一旁的薛蟠虽然也吓了一大跳,但他却还心存侥幸心理的嘴硬辩驳,“也,也未必就,就叫冯渊吧。”
“是不是叫冯渊,你跟爹说去。”怼了薛蟠一句,左晞又扭过头来对着薛姨妈一顿危言耸听,“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咱家有钱有势的人家多了去了,若哥哥真出事了...您百年后要怎么跟爹交待,又要怎么跟薛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你舅舅是京营节度使,你姨妈更是嫁到了荣国府。咱们还有你舅舅,你姨妈呢,何至于此。”被左晞突如其来的话弄得心慌不已的薛姨妈缓了缓神就将她的兄姐抬了出来。
“舅舅和姨妈再亲,还能为了哥哥去得罪皇室宗亲?”
“这…”薛姨妈被左晞问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双眼直直的看向左晞,问道:“我的儿,你还梦见什么了。”
“呃,爹让您亲自执仗替他打哥哥五十大棍,然后您再与哥哥一块跪三天祠堂。”话落,左晞又轻叹了口气,没精打彩的看了一眼薛姨妈和薛蟠母子,“还是等等看吧,也许那人不叫冯渊呢。”
对,若是不叫冯渊,那闺女/妹妹的梦就不是老爷托梦了。于是左晞说完,正房彻底安静了下来。
薛姨妈心里乱,既不愿意相信真是她那住进薛家祠堂的男人放心不下她们娘们托梦回来,又怕这个梦真的应验了。
想到这里,薛姨妈手脚都开始发凉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薛姨妈开始后悔往日对儿子的溺爱和纵容。而坐在下首的薛蟠就跟身上生了虱子似的,扭来扭去,坐立不安。这副德行一摆出来,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是后怕了。
左晞看看薛姨妈,又看看薛蟠,也是闹心的紧。
这几天闲来无事,左晞便翻了翻本朝律法。她发现哪怕古代没有未年成保护法,但薛蟠好像也不用给冯渊偿命。
一来他这是纵奴行凶,哪怕情节严重,但因薛家是内务府包衣,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上三旗包衣,所以这事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奴死主流放。二来便是这件事情的起因,拐子手托两家,拿了两份银子,也就是说薛蟠也是名正言顺的买主。那保护自己的合法利益...纵使有错,也是情有可原。
以这个角度看就算来个清官,薛蟠都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再从灰色角度看这事...那这事的处理结果就更叫人心塞了。
古代的官员不在户籍地为官,但衙门里的捕快,仵作,甚至是师爷都是本地人。因为这样的岗位,本地人最为合适,也最容易展开工作。然而有利必有弊,一旦有了什么案子,除非苦主到县衙去申诉,不然哪怕是发生了人命案子,不等父母官知晓就有可能直接被师爷捕快等人给按下去。就算苦主敲了鸣冤鼓,闹的人尽皆知让父母官接了案子,可案子需要调查,一但捕快,仵作有一方被当地豪绅收买,就能玩忽职守的来个欺上瞒下。若那父母官还是继父后妈型的,那像薛蟠这种指使家奴打杀普通贫民的案子,没准银子使到位了,还真就不了了之了。
左晞也知道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但接受现代教育和人文观念的人也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直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
哪怕薛蟠成了自己的亲哥哥呢。
不过,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旁人能想不到?所以原著里为什么会闹成那般,也许真的只是剧情需要,或是...被人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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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左晞的话,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直到屋外的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才像回过神一般的齐齐看向门口。
薛姨妈最是心急,不等丫头通报,便先扬声叫人直接进来回话。
进来的小厮是经常进内院回话的小豆子,一进来便要行礼,不想却被早就坐立不安的薛蟠打断了。
“快说那穷鬼叫什么?”名字。
小豆子行礼的动作顿了顿,直接机灵的回道:“好叫大爷知道,今儿惹了大爷不痛快的人姓冯,名渊,家住……”
听到这个满心抗拒的答案后,别说薛蟠了,就连薛姨妈都不得不相信薛老爷真的托梦回来了。
如果托梦是真,那梦里的报应一说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