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月终是没有撑住,就那么消声无息闭了眼,待李秀芬抬起头时,已经没了气息。
李秀芬颤抖的将食指伸到柳大月的鼻下,没有感受到呼出的热气,顿时一声哀嚎扑到了柳大月的身上,失声痛哭,“我的大月啊——”
柳二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松开柳三月扑到炕边,只见柳大月面上还带着汗,濡湿的碎发散乱的贴在额头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连一丝睫毛的颤动都没有。。
“大姐——”顿时母女俩抱头痛哭。
柳三月抿了抿唇,默默走去床边,她看向柳大月,被子下的肚子还挺着,孩子终究没能生下来,一尸两命。
柳大月的手露在被子外面,皮包着骨头,枯燥发黄,就像鸡的爪子,估计被子下的身子除了硕大的肚子,其他地方都是像手这般,骨头架子。
柳三月心中发酸,眼眶泛着红,虽这个年月就没有生的特别丰满的,可好歹怀着身孕,尽量紧着孕妇来,也不至于瘦成这幅样子,脸都凹了下去,全是骨头。
妈妈每天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大姐,只因她们的爸爸成分不好,明明就在一个村子,隔的也不远,却难以见面,妈妈总是担心大姐因为死去的爸爸,而受陈家的欺负。
如今看来,可不是受了欺负,九个月多月的孕妇,瘦成这个样子,早产了,不送卫生院不说,接生婆也没有一个,一家子老小,除了两个嫂子在这儿,其他的都在堂屋稳稳当当坐着,竟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就算是不在意儿媳妇,难道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在意吗?就因为她们的爸爸是地主?人的心怎么能这么黑,这么狠。
王月英和陈家的两个媳妇互相看看,又看向炕上没了气息的柳大月,纷纷叹气,多好的一个人啊,勤快麻利又和气,就这么没了。
这些年柳家真是遭大罪了,要说柳员外多好的一个人,唉,没办法,没办法,人心呐,谁又能琢磨的透。
这时从屋外头走进来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穿着靛蓝色的粗布衣裳和黑色裤子,拉长着脸,背着手慢慢悠悠走到炕边,朝柳大月看了一眼,顿时眉毛耷拉下来,老大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真是晦气。”
李秀芬和柳二月的哭声戛然而止,双双抬头看向那个老太太,柳二月一脸气愤,攥紧了双拳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两口。
李秀芬却是一脸悲切,泪还挂在面上,将落未落,她一向逆来顺受惯了,就是个柔弱的性子,当下只小声哭诉:“亲家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王翠萍又是一声冷哼,“我咋不能这么说,你闺女不中用生不出孩子,还把自己作死了,这不是晦气是什么?还不兴人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