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上元节,因为佛教还不算兴盛的原因,并没有燃灯供佛的习俗,自然也没有赏花灯、猜灯谜的活动,只是因为还有过年的余温,加之月圆人圆,便是值得庆贺的事。
然而时间除了治愈,也会带来新的意外和不幸,三月辛丑朔,即三月的头一日,发生了日蚀。
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天文现象,但在此时却是天大的凶兆,民心不安,粮价应声迎来一波上涨。
当然,这对已经囤了许多粮食的李礼来说不算坏事,她甚至可以趁机出手,小赚一笔。
但莫荆却因为日蚀切实迎来了灾难,莫父在日蚀之日摔了一跤,心下不安,便去街上算了一卦,算出来竟言莫母和莫荆克他。
初初,莫父也有迟疑,同那算卦的相士说了鸡子上的话。
这几日正是相士生意大好的时候,那相士自然不愿因莫父之事砸了自己招牌,便道:“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应是他们来迁就你。只因你忙于谋生,他们便对你心生怨怼,叫你人心散,亲缘断,叫你家破人亡难善终,这还不是与你相克?”
或许是早就厌烦了莫母,也或许是莫母治病调养花了太多银钱,也或许是莫母调理了大半年还是不能给他生儿子。
总之,莫母迎来了比之前还苦还惨的日子。
就连莫荆寻到李礼之时,脸上都带着淤青,莫荆道:“我听他说,他给我娘看病抓药的钱,再娶一个都够了。”
李礼又惊又怒,“他打你了?打你娘了?他什么意思?他难道还想打死你娘?”
莫荆沉默不言,他觉得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因为日蚀,县学这几日停课,李筠也在家中,李筠听罢也是惊慌不已,对李礼道:“阿礼,要不你再做一个鸡子,驳了那相士的话。”
李礼摇头,“没用,用多了,他就该怀疑之前的事了。”
而且,莫父这办法虽然狠,但还真是能破局的法子,直接弄死莫母,另娶一房媳妇,再另外生几个儿子,便是新的家庭,新的亲缘了。
只能说这是个没有心的人渣,他根本没有从感情的角度去考虑,没有把莫母看作一个人,而是当作一个生·育工具,现在,这个工具不划算,他便要换一个划算的新工具。
“那怎么办?”李筠眉头紧皱,莫母那样的情况,莫父不需要多做什么,只断了药,再饿上几顿,便能要了她的命。
“我去寻父亲想想办法。”李筠转身要走,李礼拉住了他,“这事找父亲没用。”
便是父亲也管不到别人的家事上头。
“那怎么办?”
李礼心思急转,见莫荆满心满眼的信任,却沉默着不出言强求,跺脚气道:“这他娘的什么狗屁世道!”
“阿礼。”李筠皱着眉提醒她注意言辞。
李礼咬牙,她其实有主意,但真要实施起来,她还是缺点胆气。
一个六岁的小女娃,插着腰呲着牙,柳眉倒竖,明明是怒极气极的模样,莫荆看着却不觉得可憎可怕,反而心生暖意。
他慢声道:“阿礼,我十一岁了,能打猎了。”
唉,李礼肩膀塌了下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样的年龄,莫荆比她大兄成熟太多。
李礼定下心,转头对李筠道:“这事你别管了,以后也别再提这事,你给我拿点药酒,我先和莫荆去他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