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跪在了武后之前,恭敬地叩首,“拜见天后。”
“太平那边如何了?”武后顺手拿了本折子起来,一边看,一边问,“本宫听说,她昨日落湖了。”
宫婢如实道:“回天后,确实如此。昨日公主起了兴致,游湖之后,一个叫陈七的内侍没伺候好,才让公主不小心落了湖。”
武后缓缓地翻过一页,“陈七?”
“跟着司船那边干活的小太监,模样生得俊俏,公主还夸了他,所以才临时让他伺候。”宫婢继续回答。
武后的动作微微一滞,眸底泛起一丝疑惑,“陈七在宫内还有熟识的人么?”
宫婢回道:“只有个叔叔,是马球场的管事,叫陈元。”
“马球场。”武后把折子关上,忽然有了兴致,“太平后来怎么处置陈七的?”
“公主气急了,直接罚了禁闭,断了那陈七的水粮。”宫婢继续答道。
武后脸上有了笑意,把折子放到一旁,“昨日上官才人也跟着公主?”
“是。”宫婢认真回话,“才人处事果断,及时抓住了公主。”
武后站了起来,“备轿。”
身边伺候的女官忍不住问道:“是去大明宫,还是去……千秋殿?”
武后微笑道:“陛下休养这几日,身子应该好些了,今日早朝本宫便不去了。”
“诺。”
两刻之后,武后驾临千秋殿。
彼时太傅正给太平讲学,婉儿也在一旁伴读,听见武后来了,众人便先向武后行了礼。
武后挥手示意太傅继续,话却是说给婉儿的,“随本宫去庭中吃盏茶吧。”
“诺。”婉儿领命跟着武后去了庭中。
太平探头瞄了一眼,这下可一句讲学都听不进去了。
太傅清了清嗓子,“殿下。”
太平只得坐好,翻开书盯着太傅刚才讲的地方,心绪却早已飞至庭中。
春夏给武后与婉儿上了两盏茶,便知趣地与一众宫婢们退到了檐下。
武后端起茶碗,吃了一口,淡声问道:“公主昨日罚那内侍重了,你为何不劝?”
“此事可大可小,劝不得。”婉儿话中有话地回了一句。
武后挑眉看她,她端立一旁不敢多言。
“太平可是头一回罚这般重。”武后再道。
婉儿坦荡地迎上了武后的眉眼,“伺候不周,也当如此,他们方能明白,什么该用心,什么不该用心。”
武后笑了笑,“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平的意思?”
“恰好想到了一处罢了。”婉儿如实道。
武后笑意更浓了几分,她这样的年岁,恰好是岁月沉淀后最美好的时候,笑意像是陈酿,回味悠长。
“这边事了,你便回我这里伺候吧。”武后徐徐开口。
婉儿愕了一下,“不伴读了?”
武后眸光复杂,“你想伴读?”
换做上辈子,婉儿一定搪塞过去,可现下她有她自己的选择,“妾想。”眸光明亮,光洁无暇,澄净得比秋日的晴空还要干净。
在没弄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之前,婉儿不能一再改变事情走向。
况且,她还想再陪陪太平,伴读三年,珍惜她与她最美好的三年。
武后定定地看着她,眸光犀利。
“太平只是公主。”
“妾只想再多读些书。”
武后没有立即允准,婉儿越是真切,她越是觉得不安。毕竟她与婉儿之间横亘着一个抄家之仇,她自忖可以驾驭婉儿,可太平不一样,太平只是乳虎,她根本驾驭不了婉儿。
婉儿也不再说话,她知道这时候再多说一句,只会招来武后的更多猜忌。
正当这时,鸽笼里面的咕咕叫了两声。
武后进来时就发现了鸽笼,本来以为是太平跟四郎要来养着玩的,可仔细一看,这不是四郎最爱的白鸽么?
真是聪明啊,知道把鸽子放太平这里,有太平护着,便能有一线生机。
“这白鸽……”
“白鸽无辜,本宫知道。”
武后语气寒凉,打断了婉儿的话。
婉儿徐徐跪下,叩首道:“但凭天后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