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危险，”青福乍听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阴阳怪气，“哪儿？”
青福随手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碎车灯。
这一刻，似乎月华都为他所折服，倾泄于青福身上，笼起一层朦胧的微光。
“……你在乱配什么旁白，这是迟来的功德。”青福皱着眉头说了系统一句，感受着被滋养、拓宽的经脉，被雷到拧在一起的眉目还是不由得舒展开。
救助沈馔，扭转剧情，本身就是维护世界，当然该有功德。这世界的天道吝啬倒是不吝啬，就是有些滞后。
功德到位，青福的心情就好了，这时候再看聂小倩，也没有那么抗拒：算了算了，虽然她不会害人，也不像个鬼……
聂小倩：“……”
怎么还越发勉强了，这是什么看拖油瓶的眼神？
系统也有些犯嘀咕：【不对啊，都说积德行善，不求回报，宿主这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青福：“没有，是真的想做好事。”
系统：【……】算了，任务完成了就好，系统自欺欺人地转回原来的话题，【秦福死于酒精中毒，是偏离剧情的意外。他本该在这里出车祸，和肇事司机俩人躺在地上，看着店面里兀自热闹的人们，却无力求助，绝望地一点点失去生命……】
正说着，车里的肇事司机抽动了一下，半晌：“……嘤。”
青福低头看去。
或许是疼痛转移了注意，青年刚刚的凶狠都没了，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深夜的路灯闪着暖黄的光，映照得他染成深红色的发宛如醇酒，狗狗一样下垂的眼角还湿漉漉的，带着一丝委屈。
青福居高零下地看了两秒：“这人是不是叫司纪？沈馔的追求者之一。”
别看长得挺俊，这人在秦福的记忆里可是个硬茬子。常在街角巷口厮混，和黑.道有来往。什么追债、走私，各种恶性暴力事件都沾染过，也不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被抓进去。
系统不合时宜地叮了一声：
【检测到改变点——车祸后，司纪存活。
该角色为重要剧情人物，对后续剧情具有重要影响，可进行感化。您已抽取聂小倩卡，建议使用温柔劝说技能——】
司纪好似缓过了劲，睁大眼睛憋了一会，竟梗着脖子忍痛啐道：“呸！怎么不死啊！撞得就是你！”
……胆还挺大！青福反手就把聂小倩糊了司纪一脸：“没救了，吃了他。”
聂小倩和司纪同时一哆嗦，一个是怕的，一个是冷的，然而害怕的那一个却不是人，而是鬼，司纪只是一个寒颤，迷迷瞪瞪睁着溜圆的眼看向青福。
青福和司纪对视片刻，眉头微皱，目光微微上移，在司纪印堂处停驻须臾，眸中升起一抹极淡的疑惑，抬手按了一下眼睛。
聂小倩立马流露出体贴的神色，刚想借此关心一句，转移话题，就见青福转了过来，方才的疑惑和皱眉就像她的一场幻觉：“看仔细，阴气该是这么使的。拧成一根针，从这一窍穿进去，从这一窍钻出来，阳气便能带着脑髓就一块出来……”
聂小倩经青福方才轻轻一拍，变幻出的衣服边角都涣散了，化成阴煞的鬼气，在风中鬼气森森地张牙舞爪，再一听青福的“教导”，差点哭了：不要啊，她是后勤部门。
青福仿佛看不见聂小倩的抗拒：“此法便如同蚂蟥噬——谁拽我袖子。”
司纪像只丧尸一样有气无力地从车窗里耷拉出小半个身子，手拽着他的袖子：“……喂！你说吧，要多少钱，我们私下和解，这事儿就算了了。”
语气是硬气的，如果没有在梗着脖子擦眼泪就更硬气了。而且，聂小倩都忍不住发问：“那个，你看看我，不怕吗？你再看看你那车——”
司纪眼神迷糊地扫了一眼车头：“嗯嗯！这个车就不要你们赔了。”
聂小倩：“……”吃的满汉全席吧喝成这样。
不是说惊吓多少能解点酒么，这人怎么越发地醉了。看样子也没伤到哪儿啊，怎么跟撞坏脑子一样。
系统则紧张地道：【讲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咱们怎么处理呢？这场车祸连目击证人都没有，而且，刚刚不知道是宿主还是聂小倩的原因，监控也失效了……】
系统颇为不甘：【他酒后驾驶呢！闯红灯，还故意撞人，难道就这么白白算了——宿主，你老盯着他看干嘛？】
青福收回目光，微微用力揉了下眼睛。
毕竟初来乍到，这新身体用的还不是很适应。青福总觉得司纪身上有古怪，但头一次开灵窍，这身体的五感就跟久置不用的灯泡似的，时灵时不灵，还得多通通电才能用得顺畅：“——可以私了。”
多年修炼，他的直觉远比这接触不良的五感更可信，比起系统一门心思就想搞司纪，他目前对系统还没什么信任呢，谁知道他这会儿五感不灵和剧情不可抗力有没有关系。
但是，死罪暂时可免，活罪难逃，白白算了是不可能白白算了的。
青福的目光上下刮了一遍司纪，状似随意地伸手搭了一下司纪的肩膀，先把追踪给下了，免得下回想“少量多次”算账的时候找不到人。
司纪还以为青福是好心来扶他，颇为感动，大手一挥：“尽管出价！”
青福：“黄金万两。”
司纪：“大哥你把我卖了吧！”
青福：“……”
是有够醉的，刚刚还咬牙切齿要我死呢，现在就叫大哥了。青福抬手把司纪从车里薅出来。
司纪：“哦哦谢谢大哥……咦，大哥摸我干嘛。”
司纪扭动：“拿钱就拿钱，你不要拿我卡……”过了一会，“拿卡就拿卡，你不要拿我钱包……”
半分钟后，司纪淌着眼泪拽住自己的衬衫：“表，表也给你了，多少给我留件衣服。”
青福目光一路往下：“鞋脱了。裤子也给我，反正你穿的平角内裤。”
司纪：“我——”
青福的手已然伸向司纪的裤腰带：“我来帮你……”
“大哥，大哥别，”司纪瞬间一跳，夹紧双腿，“大哥你还要什么，我袜子也脱给你吧，衬衫我也不要了……呜呜呜。”
青福躲开袜子，把衬衫卷走：“车钥匙，坏车多少也能买些零件。”
“……”司纪在夜风中瑟缩身体，浑身上下只剩了一条平角裤。
青福已然带着拖油瓶聂小倩飘然走远了，离开前还不忘以袖里乾坤之术将跑车、轮椅也收走：“一会先找个地儿住，把方才的钻窍之术教完……”
身在浊世，唯有同流合污，聂小倩飞快道：“妾以为，还是卖二手比较重要，咱们先找找二手市场……”
不知几时之后。
徘徊在街头的司纪也羞耻地捂着脸，跌跌撞撞地离去，一瞬间仿佛解除了什么禁制，两旁的店面这才陆续有客人走了出来，空旷的长街恢复人来人往。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蓦然流窜过两股寒气，于路灯下现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真是要命，如今勾魂比以往难多了。”白衣的无常扶扶帽子，抱怨，“找死我了，附近又是哪个家伙布下的迷阵，我看那个大酒店里还有不少未收的新鬼。”
黑衣无常：“那刚好，顺路把这些鬼也带回去吧……咦。”
无常拘魂，手中都有公文，黑衣无常看了会毫无异常的街道，忍不住使劲瞪着公文：“……亥时五刻，新城路天颐酒店门口，没错啊？怎么没看见车祸呢？”
“……我去，”白衣无常拨开遮眼的头发，鬼目瞪大，“是真的，连刚死的魂魄都没看到！”
不但如此，核对的时间久了，那经过重重加印的公文，竟也一分分变淡，最后变成黄纸一张。
两鬼瞠目结舌，不禁对视了一眼，一时间心慌起来，这……怎么办啊。
“往……往上报吧？”
“……嗯。”
与此同时，正四处寻找二手商店的青福：“——哈啾！”
新身体逐渐适应鬼气，嗅觉也能慢慢分辨出不同了，青福揉了下鼻子，若有所思：“小聂，你出来之前见过别的鬼？”
聂小倩身上沾染着一股阴鬼的气息，不是臭味，也不是酒肉香气，是一股很淡的动物臊气，还带着点汽油味儿。
如果不是从卡牌出来前沾染的，那唯一有可能接触到鬼的机会就是……
“！！”聂小倩本还擎着青福顺路给她买的卡通化妆镜，努力练习平生最凶狠的表情，闻言，才挤出来的那一丢丢凶意都散了，满是惊恐地投来目光，“您说什么鬼故事，妾身害怕！”
系统也：【鬼！什么鬼？臭吗？丑吗？呜呜，我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