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南京城外，举目望去行军队列如洪水般浩浩荡荡蔓延数十里。

一道道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将士们身上明亮的铠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手里参差的刀剑直插天空，泛着冷冽的寒光。

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卒分列护卫队列两侧，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近及远，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激起尘土无数。

在各营主将的带领下，那些身披铠甲的部卒、泛着寒光的炮管、被兽皮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弓弩、军械，一道道身影带着沉默，迈着坚定的步伐排列整齐的向北行军。

今日，明军起兵五万以汤和为帅，蓝玉为先锋从南京出发。

一路向北，途中将在北平稍作修整汇合燕王朱棣的边军一同对建州发起灭族之战。

此刻，汤和身骑白马站在城门口，与前来送行的朱允熥等人道别后。

便调转马头向外走去。

临别之际他微微扭头又看了一样自己熟悉的南京城，

老眼之中竟然有些泛红。

不知为何汤和心中总觉得这次，怕是自己最后一次来了！

但他没有犹豫，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向着前方策马疾驰而去。

此刻东宫朱允炆的寝宫之内，地上满是瓷器碎片、撕烂的纸张，到处一片狼藉。

朱允炆正批头散发一脸憔悴的坐在地上，两眼怔怔的望着屋顶不发一言。

这几日自从他被朱元璋呵斥罚闭宫自省，回来后就将自己关起来不见任何人。

不但水米未进，更是日夜不眠，浑身狼狈不堪，隐隐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从刚开始的颓废到后面的愤然发怒摔砸物件，再到现在的默然不做声。

短短几日朱允炆便像是在地狱之中走了一遭，心中时刻更如同被万蚁不断撕咬，痛苦不堪。

他多希望此时不过是自己身在噩梦之中！

那怕今日已经过了朱元璋的限制，但他依旧毫无察觉对外面的事情毫不理会。

方孝孺等人在陪同送别了汤和之后，便到东宫之中欲向朱允炆汇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听闻朱允炆这几日都未踏出房门，几人脸上神色大变，赶紧催促宫人的引领他们前往朱允炆的寝宫。

推开门看着满目疮痍以及隐约的异味，方孝孺等人不禁眉头一皱。

再看他们的主心骨，皇太孙朱允炆竟然如同痴儿一般脸上神情呆滞，散发赤脚就那么坐在地上。

众人更是心中大为震动，顿时悲从心起。黄子澄不禁悲嚎到：

“皇太孙殿下，您怎么了？臣等来看你了！”

朱允炆仿佛痴傻了，一时毫无察觉。

看着朱允炆那麻木不仁的神情，众人心中更是凉了几分。

“殿下，皇太孙殿下！”

方孝孺不禁提高了声音，厉声喊道。

听见方孝孺熟悉的声音，朱允炆这才双眼慢慢聚焦回过神来。

他慢慢转过脸，看着方孝孺突然像是受到委屈的孩童看见自己长辈一般，

眼中含泪口中带着哽咽嚷道：

“先生，母妃没了！皇爷爷厌恶咱，咱这个皇太孙之位怕是再也做不久了！”

“这次皇爷爷定然是生气了，他要废了咱！”

“他是真要让朱允熥那小子做咱的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