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走水的消息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听闻安王妃不慎受伤,现下正卧床修养,而遭遇刺杀的消息却一点没有传开。
走水第二天的一早,顾泠熙就在安王府门前“砰砰砰”地敲大门。
门房睡得不安稳,砰砰的敲门声一下子就把他惊醒了,他扶扶歪了的帽子,赶紧去开门。
“锦荣郡主安好。”
他心中嘟囔着锦荣郡主不是不喜安王府吗,怎么今日又上门来了?
顾泠熙略一颔首,“去通报你家主子一声,就说本郡主来了。 ”
话说着,王府外又缓缓行来一辆马车,门房眼尖地认出来这是靖远候府的马车,他家王妃向来和这位靖远侯夫人交好,想必就是来探望的。
“奴才见过靖远侯夫人。”
马车上下来一位容色姝丽的女子,赤绣云纹抹胸,浅红色绣直直垂下,袖口和衣领处绣有素净花纹,两相交映,煞是好看。
裴邈在丫鬟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行动间金底梅花褶裙如流水般,随着她的动作逶迤在地。
这是个不同于安王妃的女子,像牡丹富贵艳丽。
“劳烦通报一声。”一旁的丫鬟上前一步说。
裴邈注意到站在大门前的人,看清对方身后抬着的东西,心中微微吃了一惊。
“锦荣郡主。”裴邈含笑点头。
顾泠熙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哪怕知道她和安王妃交情不错也生不出什么厌恶来,一路上时不时偷瞄对方一眼,又趁她没注意到感紧收回来。
“锦荣郡主亲自送来补品,倒是有心了。”裴邈不动声色地试探,这位和太后亲近,自当是不喜安王妃的,现在又这般殷切又是为何?
她细细思索一圈,再看顾泠熙时眼中带上了一点微妙的意味。
“应当的。”顾泠熙笑眯眯回道,她送来的补品里头,有一半都是姨母暗中送到郡主府上的,她悄悄撇了撇嘴,竟然要借她的手送出去。
裴邈探不出什么,便也笑了笑算是过去了,二人在丫鬟的引路下很快到了前堂,苏和竹已经在哪里候着了。
苏和竹知道裴邈和王妃为交好,是以面上也是和颜悦色,转到顾泠熙时,瞧着没多大变化,但眼睛里多多少少有些冷淡。
安王妃卧床修养,暂不见外客,裴邈不好再多待,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只剩个顾泠熙还粘在椅子上磨磨蹭蹭。
苏和竹淡淡道:“表妹可还有什么事?”
顾泠熙一对上他的眼睛,瞬间绷直了身体,哼哧了一会儿,刚想说有,在他的视线压迫下硬生生改了话头:“没….没了。”
“既然没了,本王还要去照顾王妃,表妹请回吧。”
刚才靖远侯夫人在的时候就称“我”,对她就称“本王”,这不待见程度顾泠熙也不是听不出来,只是她没见想见的人,略微有些不甘心罢了。
苏和竹再三下逐客令,顾泠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得苏和竹心里直生疑。
“来人,去查查锦荣郡主带来的补品有什么不合适的东西没有。”
新任的管事姓杜,做事沉稳,王府的事宜很快就熟稔起来了,他在安王的吩咐下带了几个小厮和一名医师,确实有一些不合适的东西。
苏和竹听此眼中冷光闪过,起身亲自去探查。
杜管事见王爷来了,躬身行了个礼,指着半数被挑出来的补品说:“这些瞧着都是从宫里头下来的。”
和预想的不一样,苏和竹明显一愣,他上前几步看了一圈,沉默下来,皇兄送的早已归入库房了,是谁送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眼中微有动容,想到自己以往把母妃气到荔洲,心头忽然柔软下来,涌上愧疚。
“纳入库房吧,晚些时候把这些炖给王妃喝。”
*
顾泠熙被苏和竹请出王府,除了一下子放松也没有其他情绪,拍拍裙子登上马车,直奔皇宫。
“郡主!安王虽贵为王爷,可您也是千金之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又受太后喜爱,安王怎么敢那样对您!”乐桃气得鼓起腮帮,好像一只被夺了坚果的愤怒的松鼠。
顾泠熙斜了她一眼,默默啃了一口果子,那能怎么办呢,她也好害怕啊。
不过在乐桃面前为了维持郡主的威严,她还是清清嗓子说:“所以咱们不是进宫了吗,等到了姨母面前,看我怎么告状!”
乐桃眼中燃气熊熊火焰,郑重点了点头,在她眼里,只有郡主是千娇百宠,顶顶金贵的人,其他的再如何也越不过她家郡主去。
马车晃晃悠悠,等到了的时候,顾泠熙正好啃完果子,随意把果核抛在小桌上,掀了帘子跳下马车。
朝宫门的侍卫示意了自己的腰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宫内不准骑马不准乘马车,至于轿撵……不好意思她还没达到标准,目前还是一只走地鸡。
偌大的皇宫,顾泠熙飞速走着,时不时小跑两步,到了慈宁宫附近时,她扶着乐桃气喘吁吁:“终于……终于到了。”
稍微平息了一下呼吸,挺起腰杆,转眼间又是一名端庄的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