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廷璞此人如何?”曹操笑着对鲍信问道。
“人如其名,楚之玉璞。”鲍信抚须赞叹道,
“初见时,除有两分瑰姿奇表,谈吐行事,只觉得人似璞石,”
“平平无奇。”
“可这一夜相处坐谈,便能发现其人只是故意锋芒内敛,韬光晦迹,”
“不可不谓是世所罕有的美玉。”
“不但谈吐举止镇定自若,在用兵之法和练兵之道上都颇有见地。”
“‘夫决胜之策者,在乎察将之材能,审敌之强弱,断地之形势,观时之益利,先胜而后战,守地而不失,是谓必胜之道也’”。
“能将兵法如此提纲挈领,并对其中的每一点都逐一阐释说明举例,不得不说深谙兵法之要,甚至可能已经将《孙子》、《尉缭子》等融会贯通了。”
“还有,‘非智者不可以料敌先机,非信不可以训人率下,非仁不可以附众抚士,非勇不可以决谬合战,非严不可以服强齐众。’”
“以其所论选将,我所见堪堪为将者,恐怕唯孟德与元让二人,再无他选。”
“但是,能说出这番见解的他,又未尝没有可能成为第三人,甚至远超孟德你之上呢?”
说到这,鲍信笑了笑道:
“他并不像那些出身中原经学世家,未经战阵之人。”
“而且还如此年轻,有奇策,有勇力,是个可造之才,未来不可限量,世人恐怕少有逾之者。”
“是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为我所用。”曹操感叹了起来。
“你之前说,他早就料到了刘公山会身死,陈公台会来迎奉你入主兖州?”
“嗯,没错。这也是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鲍信闻言也微微皱眉,“你信他的黄石公托梦之言?”
“呵呵,”
曹操苦笑了起来,
“若真是黄石公托梦倒还好,”
“就怕他真的是知人心、晓大势。那样的人物,恐怕不会轻易为我曹操所驾驭。”
“而且,你也说了,他还有识人之明。”
“今日一下便能从张孟卓和你的部曲中挑选出两位将来可堪大用的小人物。”
鲍信闻言点了点头,跟着感叹道:
“而且还有如此魄力,居然舍得用四百马来换一人。”
“如若他真的还如你口中这般知人心,晓大势,那我们该庆幸他没有站在我们对立面。”
“是啊,幸好他师兄荀文若与我们志同道合,都以匡扶汉室为念,投到了我身边。”
“不然这样的两个人,都投靠到了袁绍那样的乱臣贼子那里,恐怕我们俩有得头疼啊。”
鲍信也点头赞同,
“我看你还是早点打消收服他们兄弟二人的念头吧,”
“他们兄弟二人,能够与我们为盟便已经是大幸了。”
“事在人为,”
“同样是颍川的,戏志才不就被我争取来了嘛。”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将鲍信送出大帐,
“诶,这牙门旗?”
曹操有些惊讶,地上的牙门旗已经不在了,
“刚还说到他有识人之明,”
“那典韦能将牙门旗抱过来便已经是世所罕见的巨力了,”
“想不到居然还有余力再把这牙门旗抱回去。”
“是啊,”
鲍信也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感慨道,
“不过说真的,你真的愿意用四百战马换一个典韦?”
“呵呵,未可知啊。”
曹操自嘲笑了起来。
他本来只是跟刘楚释放善意,告诉刘楚,因为是刘楚说要人,他才不跟刘楚抢的。
“那你那于,于文则可当真有二千石之才?”曹操笑着对鲍信问道。
鲍信轻笑摇了摇头,
“你我都是部曲制,他只能募来百人,便是百人之才,纵有二千石之能又如何施展?”
曹操闻言也点了点头。
如今诸侯手下全部都是部曲制,私人部曲都是将领的私兵,与将领之间有极其深厚的情感纽带,只会听命于将其招募来的将领。
你能当多大的官,全在于你能靠你势力和魅力能招来多少人。
所以常常能在三国这段历史上看到这样的叙述,“使回家乡募兵,得千余人,为军司马”。
你能招来十人,你便是什长。
你手下的十人又能招来十人,那你便是都伯。
你手下的百人每人又再能招来十人,那你便是司马。
这个时代,是属于豪强们的时代,是属于有着强大的地方势力与人格魅力之人的时代。
不拘一格降人才,在曹操挟天子前,那是没有的事。
这也是三国的诸侯们不论是谁,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受到手下钳制的原因,但为了势力的壮大,他们别无选择。
所以给来投之人领兵,在曹操拥有绝对强大的实力之前,也是不存在的。
本来就受手下部曲钳制,还给你兵,曹操不傻。
荀彧是自带宗族部曲近千人来与曹操为盟,曹操任命其为别部司马。
刘备是带着私人部曲上千人去投靠公孙瓒,所以公孙瓒任命刘备为别部司马。
别部,独立编制之意,代表着荀彧刘备二人与曹操公孙瓒二人的合作关系。
并无上下之别,君臣之分。
就跟曹操依附袁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