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林蹲在他身前,一手贴着他的胃,一手轻柔地托起他的下巴,借着旋转木马转动的彩色灯光,才终于看清了他惨淡的脸色。
陆潺潺眼下为了扮成吸血鬼儿画上的红血丝被汗水晕染开,戴的暗金色美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显出他原本的琥珀珠子一样的瞳孔。
“还是很难受吗?”江逾林轻声问,“要不要去医院?”
陆潺潺摇摇头,抿起的嘴角带出浅笑,“好很多了,再一下下就可以完全好了。”
江逾林拧着眉,“不要逞强。”
“没有逞强,”陆潺潺笑着,怕江逾林不信还蹭了蹭他贴着自己脸颊的手,“真的不难受了。”
江逾林看着他,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么脆弱的脸色和“不难受”三个字联系起来。
“我们还是——”
嘭——!
嘭嘭——!
他剩下的半句话,被淹没进身后突然盛放的烟火里。
紧接着是人群里爆发出的惊叹和欢呼声。
陆潺潺在烟火炸开的瞬间略一抬头望向天际,江逾林贴着他脸颊的手指也因为这个细微的动作,滑到了他嘴角的梨涡上。
乐园闭馆前的烟火大会格外盛大,在空中绽开瞬间的强光把陆潺潺一边的身体照得透亮,又让另一边陷进江逾林的影子里。
陆潺潺仰头望着,眼前有巨大的摩天轮,挂着南瓜灯的拱桥,和黑镜一样人工湖面。
烟火从湖的另一边燃起,先是一缕瘦弱的蓝紫色细烟,破开湖面直冲云霄,抵达天际时,在江逾林身后轰轰烈烈地绽开。
陆潺潺发现江逾林不看烟花却看自己,笑着捏了捏他放在自己胃上的手,在烟火声中凑近了些,说:“你别只看我啊,回头看看天,很漂亮的。”
江逾林愣了两秒,才在陆潺潺的注视下默默起身,坐到他身边。
他手还是搭在陆潺潺的上腹,另一只手虚虚揽着他的肩,是一种保护的姿势,也算半个相拥。
他抬头看向天空中愈演愈烈的烟火,却莫名觉得不如刚才在陆潺潺眼里看到的倒影好看。
那些烟火盛开映进陆潺潺漂亮的眼睛里时,都像是星星做的。
·
最后一支烟花放完后,就到了乐园的闭馆时间,场外人群稀稀疏疏朝四面八方散去。
陆潺潺收到杜礼的消息,他看了眼,说:“杜礼他们还要转去KTV继续嗨皮,问咱俩去不去。”
他抬头看向江逾林,“我不太想去了,你呢?”
江逾林淡淡道,“我也不去了。”
“行。”陆潺潺点点头,“那我回他了。”
“你等下怎么解决?”江逾林又问,“学校门禁早就过了,我们不好进去,你身体不舒服,最好不要一个人住酒店。”
陆潺潺觉得有道理,想了想说:“班长你是本地人吧,你家里人在吗,方不方便我借宿一晚?”
“方便。”江逾林得到满意的回答,勾了勾嘴角,“我一个人住。”
江逾林直接打了辆车带陆潺潺去他家,根据陆潺潺的要求,两人在离家最近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前下了车。
进店后,江逾林和陆潺潺并排站在角落的内衣区,看着寥寥无几的内裤眉头紧锁。
“怎么非要另外买,我有新的你直接穿就可以,”江逾林瞥了眼那些内裤,叹道,“质量也太差了。”
陆潺潺随意选了条适合自己的,挑眉看向江逾林,视线上下移了移,“你觉得咱俩型号能一样吗?”
江逾林愣住了。
陆潺潺去结账,走了两步才发现江逾林还独自尴尬在原地,耳尖微红。
他失笑着折返回来,碰了下江逾林的手肘,“不是吧班长,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啊,我小的都没说什么,你大的还害羞起来了?”
江逾林耳朵更红了,偏过头不做声。
陆潺潺从来没见过江逾林耳朵红成这样,玩心一起,伸手就要去摸他的的耳朵尖。
刚要碰到,却被江逾林攥住了手腕。
江逾林神色冰冷,整个身体都紧绷着,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坏了。
陆潺潺心口一凉。
江逾林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这么严肃过了。
“班长……”陆潺潺小心翼翼地挣了挣,没挣脱,“班长对不起……”
江逾林定定了看着他,眼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好半天才松开手,快步走出便利店。
陆潺潺飞快结账,小跑着出了门跟在江逾林身后。
“班长……”他小声喊着。
“班长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江逾林打断了他连声的道歉。
他停下脚步看向陆潺潺,对方正绞着手指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我没有不喜欢,”江逾林放缓了语气,“我只是,我没准备好,我……”
我耳朵很敏感,但这话他没说。
他微微叹了口气,很轻地说,“可以摸。”
“什么?”这下换陆潺潺愣在原地。
江逾林喉结滚了滚,向陆潺潺走进一步,稍稍低头,像是把耳朵送到他面前,声音低低的:“可以摸。”
陆潺潺的心脏忽然很有存在感地跳了起来。
他缓了缓,慢慢把手靠近江逾林的耳朵尖,很轻很轻地摸了一下。
意外的,江逾林的耳朵非常软。
看起来脾气又臭又硬油盐不进的江逾林,原来有一双很软很软的耳朵。
陆潺潺惊诧下,忍不住喃喃道,“好软啊……”
江逾林才退了色的耳朵尖又红了起来,他掩饰地咳了声,不说话。
陆潺潺却笑了笑,眼睛亮亮看向江逾林,说,“我们老家都管这个叫耙耳朵,你知道什么是耙耳朵吗?”
江逾林老实地摇头,“不知道。”
“就是,”陆潺潺想了想,通俗地解释道,“很疼老婆的那种男人。”
江逾林看了看陆潺潺嘴角的小梨涡,垂下眼轻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