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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叮咚铃~

叮咚铃~

清早,窗帘被拉得死死的男寝401,还陷在混沌的黑暗中。

陆潺潺被两声消息提示音从睡梦中拉出来。

他仰在床上,迷迷瞪瞪翻了个身,意识逐渐回笼。

叮咚铃~

这铃声怎么这么耳熟,陆潺潺眯着眼半梦半醒地回想。

忽然他睁大了眼。

特别关心提示音!

作为连续单身二十年的母胎solo,陆潺潺消息列表里平生唯一一个特关置顶,就是他们班长江逾林。

陆潺潺虽然单着,但架不住长得好看,交友广泛,消息通知栏永远999+,这也直接导致了他——永远看不到班群通知。

班长人狠话不多,每次私聊他都是关于学院通知,从来不瞎聊有的没的。

久而久之,只要这个提示音一响,陆潺潺就会条件反射一般地打开手机,确认消息。

虽然有点磨人,但至少他再也没因为错过消息,被班导点名批评了。

所以班长今天这么早给他发消息,一定是有很重要的表格要填。

陆潺潺猛地从床上坐翻身坐起,却因为起太猛,又一头栽了回去,低血糖让眼前直冒雪花点。

这种感觉很熟悉,几乎是每天起床的必要步骤。

陆潺潺握着手机,慢慢撑起来一点,用背抵住墙,不慌不忙的缓过一阵,等眼前视物清晰了,立刻打开手机看消息。

果然。

他的特关置顶给他发来整整3条消息!

8:37

[班长大人:你醒了吗,非常抱歉,能不能麻烦你去我们寝室帮忙拿一下杜礼的准考证,他今天补考,在五教306]

[班长大人:陆潺潺?可以吗?备用钥匙在我们寝室对联“脱贫脱单不脱发”的发字后面贴着,两根手指支进去就能摸到!]

8:39

[班长大人:潺潺?]

陆潺潺对着这些消息愣了愣,不是重要通知,也不是重要表格。

……室友的准考证也是很重要的事。

陆潺潺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二了,他记得补考9点就开始,五教离男生宿舍不算近,往返一定赶不上。

他甩了甩头,连忙回复。

[LCC:我马上来,等我一下!]

回复完,他把手机随手一扔,下床洗漱,一边动作要快,一边还要轻一点,不能吵醒室友……虽然他的室友们一般不会因为除了干饭、美女以外的原因被吵醒。

陆潺潺飞快洗漱着,心里头却有点闷闷的。

他们这个冷冰冰的班长,平时私聊他的语气和那张脸一样像人工智能,标准句式:陆潺潺同学,请……,连标点符号都力求做到对仗工整。

第一次跟像个活人一样给他发消息,竟然是为了让自己给他的室友送准考证。

陆潺潺俯在洗手台前,捧了一把水到脸上,按下有些异样的情绪,擦了把脸,直接出门去了隔壁。

隔壁寝室除了班长江逾林,剩下三个男生都和陆潺潺一样属于爱玩爱闹的性格,两边寝室的关系也融洽。

陆潺潺看了看他们的对联,上联:脱贫脱单不脱发,下联:减肥暴富不挂科,横批:A大四帅。

他们究竟是怎么说服江逾林不搬寝室的……

果然对联这种东西,就是求个念想,不然怎么挂了三年的不挂科,还是连续补考三年呢。

陆潺潺按着指示在“发”字后面摸出钥匙,打开门,去杜礼座位上拿了准考就走,时间要来不及了。

八月底的京市,空气干燥闷热,不到九点太阳已经高悬空中,把校园树木绿油油的树叶烤得耷拉下头,在微弱的风中滋啦啦作响。

陆潺潺一路小跑着去五教,又上了三层楼,终于赶在开考前到了教室门前,热出一脑门汗。

远远看到杜礼抱着书包,焦急踱步着,见了他,立刻蹿似的奔了过来,近了才看见,他也急出一脑门汗。

“潺潺!小天使!你就是我的救星啊,”杜礼从他手里接过准考证,眼含热泪,“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好多人还没返校,返校的也不会这么早起,要不是你,我就只能重修了,我谢谢你,我请你吃大餐!”

陆潺潺被他逗笑,“这有什么啊,准考证就和结婚证一样重要,帮人送准考证,在我这里就和挽救了一桩婚姻一样是大事,大餐可以有,谢就不必了。”

杜礼似乎对他这番歪理十分赞同,眼睛一亮:“兄弟,觉悟高啊,我也觉得结婚这事儿啊……”

“你还没进去?”

一道冰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杜礼的话。

陆潺潺回过头,看到江逾林从楼梯上下来。

两人视线相撞,江逾林眼底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

他手里拿着牛皮纸封好的试卷袋,穿着最简约的白色休闲衬衫,声线和气质一样都是冷冰冰的。

在大热的天里,在他和杜礼两个满头是汗还东拉西扯聊天的平凡人类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陆潺潺恍惚间,甚至感到了某些物种性的差别。

“哟老江你回来了?”杜礼朝江逾林走去,在离他还有几步的地方堪堪停下,没去碰他,只把手里的包和手机交还给他。

“今天多亏潺潺了,要不是他帮忙送准考证,我又得重修,六个学分,300块钱呐!……”

“你用我手机发的?”

“什么?”杜礼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自告奋勇帮我拿包,”江逾林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就是为了擅自用我的手机给陆潺潺发消息?”

“啊……”杜礼看着他的脸色,讪讪道:“我这、我不是故意用你手机的,我也是万不得已啊,你手机又没密码,潺潺回你消息一向也……”

“我不是说这个……”江逾林打断。

他按了按眉心,眉头皱得更紧,却似乎不打算说下去。

这时,考试预备铃响起,杜礼像被铃声赦免了一般,“那咱们一会儿再说啊,我我我先进去了。”一溜烟蹿进了教室。

江逾林叹了口气,看向陆潺潺,“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陆潺潺觉得他的语气似乎和缓了很多,笑道:“当然可以呀,但是班长,你要去监考吗?”

“我只是帮班导发个试卷看一会儿,”江逾林说,“他堵在路上了……”

说曹操曹操到。

江逾林话音刚落,班导老李头儿就从楼梯拐角出小跑过来,腋下夹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拿纸巾擦着脑门的汗,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赶上了,赶上了……

他走进,从江逾林手中接过试卷袋,气喘吁吁道:“辛苦了啊,小江。”又转向陆潺潺,瞧了两眼,“陆潺潺?你小子怎么也过来了,我记得你没挂科啊……”

江逾林:“不辛苦。”

陆潺潺笑嘻嘻说:“我帮杜礼送准考证来着,助人为乐嘛。”

老李头笑着用试卷袋虚点了点陆潺潺,“杜礼这小子,每年挂科就他最多,成天跟你一样嬉皮笑脸的,再挂下去被劝退我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说着往教室里走,又向他们摆摆手,“行了,你俩也赶紧回去吧,大热的天,别整中暑了。”

烈日透过走廊上的玻璃,洒进楼梯间,楼里有中央空调,倒不觉得热,只是满室暖黄的阳光,混着空气里漂浮的灰尘,不太真实。

陆潺潺和江逾林一起踩着白色地砖上金黄的光线下了楼,刚出教学楼,就被滚烫的热浪扑了一身。

这下真实了。

真实得陆潺潺忽然有点反胃。

他吞咽两下,暗暗顺了顺胸口。

“抱歉。”江逾林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在炎热的盛夏就像一罐冰镇汽水儿,凉得舒心。

“不该折腾你过来。”

陆潺潺看着他眼底的歉,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呀,杜礼考试更重要。”

“我没有在说这个……”江逾林声音突然有些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半晌却只是放缓了些语气,“你不生气吧?”

他当然不生气。

不仅不生气,在知道消息不是江逾林本人发的之后,反而莫名其妙更舒畅了些。

陆潺潺有一大堆话想表达自己的舒畅,身体却跟不上,反胃得厉害。

他忍过这一阵,朝江逾林勉强扯了扯嘴角,只弱声道:“不生气。”

江逾林闻言,放在裤边的手指蜷了蜷,他转过头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似乎思考了一会,又说:“我回去就设密码锁。”

“嗯。”

陆潺潺觉得两人的谈话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他没有精力再多思考,身体越来越难受了,眼前又开始飘雪花点。

“陆潺潺?”江逾林声音有些紧绷。

陆潺潺没有力气回答。

肩膀忽然被江逾林扶住,把他往前带了带,“陆潺潺,你吃早饭了吗?”江逾林的声音更紧了。

陆潺潺借着他的力道,缓慢眨了眨眼,花了好几秒去反应他的话,“……没有。”

好像有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底深渊探出手来,将他往下拽,陆潺潺头晕眼花,下意识、求救似的死死拽住江逾林的衣袖。

幸好班长的洁癖没有在此刻发作,不仅没有像之前和杜礼保持半米距离那样甩开他,还很温柔地托住他的腰,不让他往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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