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拘留室带走莉莉斯,她一看见狐狸,就不停喊他父亲。
无限期待,无限娇嗔。
一路上她扯着狐狸的袖子,叽叽咕咕说她在拘留期间吃了多少苦。
她重点抱怨了糟糕的伙食,与半生不熟的牛排。
狐狸颇有耐心,听她抱怨。
按说莉莉斯是女巫组织的直接策划者,她应该被判刑。
但她未成年,又是受到教唆,罪减一等。
再加上是公爵养女,于是就直接保释免罪了。
听完狐狸的解释,我只能说,特权阶级就是好。
外面风凉,莉莉斯嚷嚷要狐狸抱她。
狐狸念了一个咒语,莉莉斯肩头立即多了一条披风。领口处毛茸茸的,看上去像貂皮。
她笑得很甜,刚想撒娇,却听狐狸一句,“管家会在门口接你,我与茉莉先去探监。”
在她反应过来前,狐狸已经攥着我的手,一路拖我到了地下室楼梯口。
军事法庭的地下室一层接着一层。
楼梯盘旋而下,我们一直爬了十层。
长廊昏暗,墙壁上全是历代重犯的画像。
呃,军方的审美略诡异。为什么把逃犯都画得这么英勇无比、不畏生死。
天花板上每隔一步就垂下一盏油灯。狐狸凑着灯光,一一对我解说。
谁犯了什么罪,如何策划越狱,最后结局又如何。
画上的人,曾经都战功赫赫,战术上都有独到之处。可惜各种原因没能善终,也聪明得不甘心在监狱了结余生,差点成功策划了越狱。最后则是被活活封印成油画,形魂俱灭。
狐狸又告诉我,有人是被陷害死的,一切都是皇室策划。
哦,难怪不甘心。
狱卒自转角闪出,对狐狸行了一个军礼。
狐狸手指凭空虚点,空气中浮现一行金色符文。
狱卒点了点头,“上将,请跟我来。”
一大串钥匙丁玲桄榔碰撞的声音。沉重铁栅栏被开启的声音。狱卒脚步声立定在门口的声音。
还有魔药部部长利斯沙哑的笑声。
“福克斯公爵,这么急着来探监?”
单人牢房,四面是绝缘体材料。利斯坐在硬板床上,望着我们,笑容肮脏而不堪。
虽然他头发邋遢,油腻腻聚成一团,但褪去假皮后,利斯还是一副清瘦利落的样子。一扫魔法协会老先生的和蔼与笃定,而是换回了他惯有的精明神色。
我们侧身,从窄门入了牢房,狐狸毫不客气挨着利斯坐下,又拍拍铁板,让我也坐。
一张狭窄的铁板床上,挤了三个人。
狐狸轻轻击掌,我听到细不可闻的呲呲声,破空而出。
一回头,狱卒已经被冻结,反复活在一个冰冻时空。
我猜狐狸对他用了暂时性的时间冻结法术,让他的时间维度暂时为零。
“辛苦你了,利斯。”狐狸换了一副神色,语气变得十分热络。
利斯哼了一声,盯紧狐狸,“辛苦你了才是,公爵大人。”
狐狸揉过他削瘦肩头,一副息事宁人的口吻,“好了,利斯。想什么时候伪装假身逃跑,告诉我一声就成。”
“够了,我宁可被直接击毙,也不想被人碾压成油画。”利斯打掉他的手,清脆一声哧响。
狐狸居然又揉过去,不让他逃开,声音变得更油滑。
“安德能让你进来,我就能让你出去。难道——你还真的以为军方这次是铁了心,要牺牲你来平定舆论了?”
利斯放弃,只是肩头不停耸动。
“安德上校既然把事情闹大,这件事必须以我的死作为终结。福克斯,你晓得,只要有彩虹石与五芒星就能占卜出一个人的精神层面到底位于哪里。即使你替我伪造假身,任何一个法师都能测到我真实的灵魂所在。”
“上一个轮回,在破落神庙时,纳西斯本该杀了我,她当时全身心扑在你身上,才让我逃过一命。陛下的计划之中,我是一枚死棋。”
“毕竟我也曾经试图毒杀陛下,险些得手。算是扯平。”
这些话单听,每一条都足以致死。但是利斯叙述时口气十分平静,就像在说昨天早餐喝的是果汁而非葡萄酒。
我很佩服。作为一个炮灰,他很有自觉性。
狐狸双手支着膝盖,头抵住手掌。
他低呼了一声,看唇形大概是两个字。
陛下。
“……我会争取让他们判你终身禁闭,而非死缓。”半晌,狐狸说。
利斯摇摇头,笑了一下,“福克斯,你怎么就不懂呢。这世上有种东西叫,灭口。”
他扭头,大概才注意到我,眸子变得阴骘,声音冰冷,“茉莉,你等着。”
我想了下,上一个轮回他挟持我,这一个轮回他威胁我,我大概是更多个轮回前,欠了他很多钱?
“利斯,我在炮灰兵团从未得罪过你。在魔法协会也仅仅是登记时的一面之交。”我目光跳过狐狸,直视他。
“你没得罪我。我只是特烦你。凭什么就因为你是女人,就能得到陛下的真心。我为帝国付出如此巨大努力,习得至高炼制秘药技巧,却因为血统问题,陛下拒绝为我封爵?”
他说完,又是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