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退役吧。”

教练抽了一口烟，他是曾经的全国冠军，被请过来当队里的指导。

眼前的女孩，正是花滑最好的年纪，十七岁，四肢纤长，皮肤很白，带着淡淡的粉色，在场上就像鹤一样优雅。

但是体检报告显示，邱关的身体损伤很大，已经无法支撑接下来的训练，更不要想参加比赛。

“教练。”邱关揉着刺痛的脚踝骨，“我觉得我还能再续一年。”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纵然天赋十年难有，每天的训练量依旧是最大的，她也一路从校队升到市队、省队，最后止步国家队。

去年省里冬季赛，旋转三周的时候未落稳，为了缓冲摔倒的力量，她的脚踝一阵剧痛。

邱关疼得冷汗淋淋，想起正在赛场，咬着牙完成了所有动作。

然后她缓慢地走出赛场，脱下冰鞋，被教练和队员扶着离开。

医生检查，脚踝骨应力性骨折。

教练叹了口气：“关关啊，我知道你要强，可你才十七岁，十七岁，花滑的黄金年龄还有五年，你先养一养，硬撑着恐怕就再也不能参赛了。”

“队里的医生说只要做康复训练，认真调养，一年就行。这一年，你回到家，回到学校，按照医生的方案好好养，还能继续上场。”

邱关死死咬着嘴唇。

地板上无声地掉下一滴眼泪。

她吸了下鼻子，抬起头，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她坚定地看着教练：“那我回学校一年，参加高考……”

她的声音带上哭声：“到时候我回来，您别不要我。”

教练捏灭香烟：“一定。”

邱关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会眼眶，她的声音像风，很轻很轻：“我绝不会放弃花滑。”

·

这个夏末，市一中，高二升高三这一年级，迎来了一个新学生。

课代表隔着办公室的门听见谈话。

“这孩子脚踝有伤，不能剧烈运动，退役养伤一年，麻烦您多照看了。”

“还拿了省里的金奖啊，”课代表听出是班主任的声音，“她是要跟着参加高考？这种情况不都走体育特长吗？”

“学籍是一直在这里，这孩子性子拗，之前有大学招她，当时赶着训练就没去，她想要自己考。”

课代表抱着一摞卷子，敲门进去了。

“老师，卷子收好了。”她偷偷瞄着话题的中心，眼睛倏地睁大。

少女在办公室里白得发光，脸颊的黑发顺下来，极瘦，脖颈低垂，像是一只优雅的天鹅。

是个大美女，班上那群人都猜输了。

班主任中断对话，又拿了一套综合卷子叫课代表抱回去。

她抬起头，对邱关说，“跟我进班吧。”

邱关应了声，抬起脚，轻轻地走了进去，脚踝一阵刺痛。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安静，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她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大家都关照一下新同学。邱关，你作下自我介绍。”

邱关笑了下，她很少笑，面对这么人总觉得不自然，她太久没回到校园。

“我叫邱关，之前一直打比赛，因病退役了。”

她曾经那么抵触退役，一夜夜加训为了让自己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现在仿佛也可以轻松地说出口了。

“你坐那里吧，第一排靠墙，那里有个空位置。我去办公室取个文件。”

“好。”

邱关抱着书包过来，她的同桌坐在里面，正趴着睡觉。

邱关敲了敲桌子：“麻烦让我进去。”

议论的声音骤然停止。

后排的同学看她漂亮，有意提醒，“要不你等等，柳哥脾气不好。”

邱关眨眨眼睛：“他骂人吗？”

“不是，就，特别冷，你知道吧，美女，你之前是运动员，什么项目啊？”

“花滑。”邱关再次敲了敲桌子，“同学，醒醒。”

对方沉默几秒钟，颇为暴躁地让开了位置，“新同学？”

邱关愣了下，她没想到这位同桌长得这么好，而且………

邱关抬头看了看对方，平视只看得到对方的嘴唇，是很淡的粉色，偏薄，他好高。

邱关一米七二，对方一米八五以上了吧。

不过就算有多帅，也改变不了恶劣的态度。

邱关抿了抿嘴唇，还在自习课呢对方就睡觉，成绩一定不好，她可不能这样。

邱关抱着书包挤进去，翻出班主任刚发的试卷，中性笔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咬着嘴唇看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