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起一箸筋道的面条,等那氤氲的热气暂且不再萦绕,这才将它送入口中。
风之国多尘沙,少雨而土地贫瘠,多是干旱和半干旱地区。溶解在水中的盐分在土壤表层积聚,形成大块的盐碱地,而过浅的土层无法提供足够的养分,干燥的砂质也不利于根系的生长。
别说水果了,连粮食多是依靠外界进口。在这样的环境下,相比起精细耗时的面类,自然是可以随吃随塞的饼食更能作为普遍的主食。
而作为珍贵的人柱力,我爱罗之前更是未曾踏出过砂隐村一步。
那是厚重的茧,缠绕着将他捆缚在这片大陆上面积最大的国度。
第一次来到火之国,第一次嗅闻到没有夹杂着厚厚砂砾的空气,他拉下了从未离身的围巾。
那是不用被碎石硌得脸疼的呼吸。
“说起来佐助你这次是要参加中忍考试吗?”
吸溜了一大口面条,鸣人抬起头问道,金色的发梢被橘红的夕阳镀上了一层光。
“嗯。”
“那说不定会碰上呢。”他露出了一个如冬日暖阳般的笑,满脸洋溢着期待的兴奋,“我也报名了哦。”
“呵。”
冷笑着扫了鸣人一眼,佐助咽下那熟悉味道的汤汁,酸甜可口的香气在味蕾上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礼炮。
黑发的男孩微扬起下颌,自舌尖吐露的话语带着一如既往的抑扬顿挫的腔调:“那你还是做好输的打算吧,吊车尾。”
“这可不一定哦,”穿着橘黄色制服的男孩擦了擦鼻尖,“佐助才是吧,输了以后不要偷偷哭鼻子的我说。”
两道针锋相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读懂了那自信话语下的关心与担忧,他也接收到了挚友一切安好勿念勿忧的信号。
于是视线再度错开,各自发出了一声冷哼。
「看来那家伙过得还不错。」
————
「他们关系真好。」
南宸停下了手中的笔,水之国久违的金灿灿的阳光路过窗棂,一蹦一跳地落在还飘着油墨清香的每一行字迹的空隙。他细细体味着这句泛着酸意与涩意的话语,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安慰。
「因为是朋友嘛。」
待在雾隐看家的青年托着下巴,试图安抚自己触景生情的幼弟。
带土没有说话。
他把自己关在神威的小屋里,有些怔然地看着眼前屏幕里鲜活的孩子。
心底仿佛被一根针不小心戳了一下。
不疼。
却在不经意的摩挲时骤然迸裂开猝不及防的绵密的酸涩。
「琳…」
「卡卡西。」
他抿了下唇,曾经纠缠他数年的梦魇仿佛跗骨之虫,总在他以为早就忘却的时辰探出头来,散发出令人作呕却无法回避的气息。
它们攀附着汹涌着,仿佛即将卷土重来,却更快地被这几年的泛着光的日子所包裹。
那些脏兮兮的头发都结成块却努力仰着头笑的小小的脸,那些瘦骨嶙峋却死死攥着笔不肯放松一丝一毫的专注的眼,那些明明只是搬进还泛着土腥味的隔间却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去摸一摸的佝偻的脊梁。
他曾以为自己经受了这世上最大的苦难,曾憎恶这个世界的丑陋与虚假。
直到他俯下腰,看到那些如蝼蚁般挣扎求活的人。
不仅仅是忍者。
还有平民。
导致琳之死的不是那些雾隐的人,不是来迟一步的老师,甚至不是那忍者的体系,而是更深层次的,植根在这片土壤里每一寸血肉上的东西。
只要那些扭曲的秩序存在一日,那么即使复活琳,她也只会被再一次扯进无法逃脱的死亡的宿命。
「说起来你不担心?」
过了好一会儿,等那些翻涌的记忆重新沉淀,带土收拾好心情,语气欢快地反问。
「木叶这一次为了不落声势可也把所有学生都拉了出来,人数上可不比我们带过来的孩子少。」
「放心。」
在最后一份文件末尾工工整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南宸扣好笔盖,将散开的纸页一一收拾好。
「要对小家伙们有信心啊。」
这个一手将规范化标准化的人才培养体系带入这个蛮荒生长的世界的青年勾起了一个锋芒尽显的锐利的笑。
「他们会给所有人带来惊喜,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