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刚刚救人的脚夫正垂头丧气的站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前，两人耳力远胜常人，依稀听到是因为脚夫误了脚程，还丢了货物，正被主家责骂。

过了片刻，那被救的妇人竟也到了这里，见到脚夫被丈夫责骂竟什么都没说，径直走进屋中，而那脚夫心中有愧，自然也不敢提及此事。

人性的复杂让师兄弟二人都陷入了沉默，脚夫救了人，偷了东西，被主家责骂，妇人被救后本来对脚夫心怀感恩之心，可当发现脚夫偷了自己玉佩后又在丈夫责骂脚夫时选择了沉默，既没有替脚夫开脱又没有把脚夫偷窃玉佩的事挑明。

吃完面，悟道竟又在街边看到了脚夫，他正蹲着跟脚行的兄弟们一起啃发硬的饼子。

一天之内三次相遇，悟道不由得好奇心起，想看看他偷了价值不菲的玉佩后到底想做些什么，怎么也不吃顿好的，于是拉住师兄站在远处观瞧。

吃完饭后脚夫走进了城中唯一的首饰店，一番讨价还价后五两成交。

可那脚夫走后，悟道却在门外听到店主不无得意的对老婆说道，“一入一出，净赚五两银子，前几天李家娘子才刚花十两买了这玉，还嘱咐我不要让她男人知道，莫非是偷了这汉子。”

悟道不由得苦笑，看来那妇人没有跟丈夫说玉佩被盗原来是另有隐情。

接着脚夫到药铺抓了药，又在米行买了一袋小米，最后走进一间破败的小屋，没一会儿，袅袅炊烟升起，脚夫先喂老娘吃了小米粥，然后又端上凉好的药。

夜晚宿在客栈中，悟道一直无法静心入道修行，脚夫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中晃着，忽听隔壁有人问道，“何为魔？”

悟道忍不住低声答道，“恶念为魔。”

“你心中可有魔？”

“有。”

“我心中可有魔？”

“有。”

隔壁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一人与我说，人性本恶，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所有的善都是后天教化而来，脚夫为了让老娘吃饭、看病偷了玉佩，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恶；另一人与我说，人性本善，人之为善，是本性的体现，人之为恶才是违背本性的，所有的恶都是后天为了争夺而起，脚夫救妇人时候想的肯定不是为了作恶偷东西，所以是善，孝敬老母亲也是善。居士以为如何？”

悟道斟酌片刻，开口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善念，也有恶念，每个人也都是复杂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善人，也没有纯粹的恶人。”

一番话说完，悟道隐隐听到识海中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以神识探之，发现其中一黑一白两种互不相容的念头正不断互相撕扯，这也正是他无法静下心来的原因。

黑中一点白代表魔有神性，白中一点黑代表神亦有魔性，用神识牵引着两种念头不断旋转最后归于太极形状，虽然两者互不相容，却又相辅相成，就像那个脚夫，救人时神性在上，偷窃时为魔性在上，孝敬老母亲时神性又上，而这一切又都是因果循环，如果没有老母亲的重病他也不会成魔盗窃，如此往复循环，亦如太极双鱼追逐嬉戏。

识海中那方已经蓄满的池塘现在扩大了数倍，灵力凝成的水现在只能浅浅铺满池底，这便是地仙境，从此大地之上纵横行走。

于是悟道决定奖励一下自己，今天早一点去见心中的女子，是的，他每天修炼完都要去看看她，和她说会儿话，讲一讲当天的见闻，讲一讲外边的故事，即便她从来都不会回答，即便她一直在沉睡。

当朝霞洒落在身上时，悟道睁开双眼，只见其中隐现黑白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