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阿昭识时务,现在怎么可能是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尽量保持着礼貌客气。听外面好像又没什么动静了,想着林之遥这是杠上了?怎么的,要出门相迎才肯进来?
阿昭想,那就出去迎一下算了。于是换张表情,下榻,踢踏着鞋,才走出洞口,两把剑便架在他的脖子上。
左右交叉,剑光闪耀,差点闪瞎了眼。
阿昭定晴一看,一帮女修来势汹汹,团团围着他。下一刻,不由分说,将人捆了提着往崖下走。
“喂喂喂!”阿昭挣扎,几乎要从提着他的两个女修手里挣脱,亏得右边女修是个有名的练家子,当即贴了张符在他后背上,这才老实了。
阿昭大叫,“一帮神经病!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得罪你们了?!”
“闭嘴!”左侧说话的女修有点眼熟,阿昭仔细回想,这不就是周映菲那个徒弟桑染吗?她看起来可比上次凶多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阿昭也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你们敢动林宗师的人,活腻了?!”
“天王老子来了,今儿也得杀了你!”桑染口气强硬,“一个御鼎,也敢在月半岛上耍威风!”
阿昭都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想来想去,最后想起的竟然是只鸟。但他打伤的是只野鸟而已,犯不着吧。还是月半岛将上空都划成自家领地了?
他试图唤起记忆中的火海,也不知道是不是背上灵符的作用,身体里没有海,眼睛一闭,就是漆黑一片。此刻浑身无力,竟跟废人一般。
……行吧。
一行人将阿昭提到了他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梧桐学院的正肃亭。围观的人都站在入口,越来越多。阿昭甚至在人群中看见了杀千刀的周映菲,她似笑非笑,身边还站着个年龄相仿的女子,那女子见他看过来,便从当中出来走到亭子里。
女子两肩徽纹很醒目,大约也是个宗师级别的人物,冷着脸跟他说,“你打伤了岛上的灵兽,导致他掉下来坏了我院弟子正在运演的七星阵。令众人因坏阵反噬,重伤不起。”
阿昭知道说什么都不管用,只问一句,“林之遥呢,你叫林之遥出来!”
那女子扬手就是长长一诫鞭,将阿昭打趴下,“林宗师没有教过你,不能直呼主人姓名吗?”
阿昭:“……”这个,教过吗?没有吧……。
他疼,因为脊骨明显被打断了,很疼啊。
教训他的女修正是梧桐学院的阵法教习宗师,眼下她教授的几名弟子,都被送去仙草堂救治。
女修质问,阿昭不吭声。他当时是故意的吗?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呀,那鸟不偏不倚,怎么就冲进了人家正在演习的阵法里。
命运,都是命运!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但阿昭知道,御鼎的命运总是相同的。只是不甘心,路漫漫不是说林之遥很在意他吗?林之遥呢,她在哪儿?
亭外众人窃窃私语,阿昭缓过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去看。心道,当初玉不寻是不是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场处决的?这不是同一个地方吧,场子看着也不大。
“所幸没祸出人命,”教习阵法的宗师道,“但也留你不得,桑染,去通知林宗师,我替她清理门户,请她来观。”
桑染还未应答,便被人打断,“且慢!”
周遭气温骤冷,林之遥果然出现了,红衣飘飘,气度无双。
只这回,林之遥并不是独身前来,而是跟在梧桐学院院长的身后。
一时间鸦雀无声,各自腹诽。
很显然,林之遥在整个梧桐学院的脸都被阿昭丢个干干净净。便是本季新入学的低阶弟子,都知道平日里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林宗师,怎么养了这么个没逼数的玩意儿。
林之遥心里清楚,要救阿昭,这事儿必定逃不开梧桐学院的院长。于是才有了姗姗来迟。院长当着被五花大绑的阿昭的面,问林之遥,“你待如何?”
“院长,追根究底,是林之遥管控无方,愿领责罚。”林之遥躬身。
院长没说话。林之遥所言极是,不是她纵容,月半岛怎么还有男人敢造次。
院长是由执事院四尊使之一兼任的。这位尊使看着林之遥从小长到大,原本对她寄予厚望,并在她和周映菲的掌门争夺之竞中,暗搓搓支持林之遥。因为以往林之遥所作所为,寻不到一丝错处,明明有天赋,还要非常努力,简直就是学院子弟的楷模,连给林之遥睁只眼闭只眼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可好,林之遥偏偏纵容御鼎坏了岛上的规矩。让院长格外遗憾,英雌也难过美男关呢,她现在倒是想通融一下,偏偏众目睽睽,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整个岛上传开,只能无可奈何。
院长爱莫能助,最终只是叹口气,说,“将人养在月半岛,以你的身份,倒也行得通。只一而再再而三……闹出这般动静的,咱们临仙派立派至今,你林之遥是头一个。”
林之遥不做任何辩解,更没有替阿昭说话,当即下跪认罪,态度强硬,“是弟子的错,愿受责罚,以儆效尤!”
阿昭半死不活瘫趴在地上,看见林之遥面无表情,卸下所有防御,当着梧桐学院全体师生的面,生生受了执事二十打灵鞭。
这还不算完。梧桐学院即刻张榜公告,暂停林之遥的剑意教习一职,并取消她在下个月梧桐学院弟子大比中监察师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