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遥说因为大鹏长情,念旧。
我没懂。反正我没办法长情,也无旧可念。
林之遥的声音,很好听。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事实,记在我的小本本上!
昭历第九年第三天
林之遥今天又换新白衣。我问她你们临仙派换修服了?
她说款式换了,颜色没换。
哦。
林之遥说,等今晚我睡着了,她就换回红衣服。
这么有仪式感的吗?为什么我有一种她丧事办完了开始欢喜乐人生的错觉?
算了。
鹏哥还是没回来。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是活在我纪实簿里的一只鸟。
下午吃完饭的时候,我有点点犯困。就去跟林之遥告别,林之遥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她就坐在崖顶上看海,我吃完饭她还在看海。她脸色很差,白的吓人。我想起我们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双修,不知道她的状态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我可能想多了。
但她看上去真的很糟糕,虽是冰雪美人,给太阳这么晒也不能丝毫没有血色吧。不对,我闻到了血腥味。我问林之遥你怎么了,她没矫情,直接告诉我她挨了一顿打,还转过来给我看。
她背上有血迹,渗透了衣服,伤的特别重。
哎给我气的!我说你这么高的修为,谁还能打你!她说是她师尊,我这气焰就断了。
就没法评判。师尊打徒弟,天经地义,而且林之遥很敬重她师尊,言语里能听出来。于是我安慰她,你也别难过,她打你肯定是为你好。毕竟你是她养大的。
林之遥说是。
她将一直捏在手里的一个小瓷瓶放在我眼前,瓷瓶里面装着两颗丹药,那是她师尊给的。
我说看吧,师尊还是对你好,赶紧吃了。吃了好的快,也不用忍着疼。
结果林之遥跟我说,这不是疗伤丹药。这是忘情丹。
什么是忘情丹,顾名思义,自然是绝情忘爱的丹药。我搞不懂的是,林之遥要绝什么情呢,她就是个冷冷清清的人,看上去也没多有情吧。
林之遥跟我说,她如果将来要做掌门,就必须服下这绝情丹。
我不明白绝情跟当掌门………,这两者有冲突吗?
总之我非常吃惊。因为她居然跟我说她自己的野心,我们并不熟,一年也不过相处三天,而且每次都是重头认识。
不过想想,反正她的事情我又不会说出去而且很快就忘了,说了就说了吧。
林之遥跟我说,阿昭,我每日修行,从无间断,不希望掌门之位落于她人,所以我的问道之心绝不能因为意外发生的任何事情做改变。
我似懂非懂。总之她说什么点头就对了,“好啊,你做掌门,我就支持你!干掉他们,问鼎谪仙台!”
谪仙台是先掌门飞升之前的居所,据说是掌门竞争者们的心之所向。
林之遥问我,“你也是这么想?”
我说当然,不然我还能怎么想。不过我的确欣赏有野心又有道心的女子,没错我说的就是林之遥。
林之遥说那就好。她当着我的面,吞下了瓶子里的绝情丹。然后就这么看着我。
我心里有点毛。她什么意思?是要我检查一下丹药是否起效了?
我就很懵。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感觉到她有些悲伤。
呃,感觉真的有点悲伤。她身上泛起霜雪,好像要把她凝结成一尊雕塑的样子。然后霜雪从脚下蔓延到周围,铺满了整个草地,还蜿蜒到了所有的树上。
夏至而已,山崖和山下简直就是两重天。
虽然我这两日偷偷赞她冰肌雪骨,但真要成冰美人,我还是有点慌的。忙拉着她,“我给你暖暖。”
哎呀她那个表情,还那么沉默,搞得我也有点点难受。要命的是天公还不做美,突然飘起雨点,落地成冰。我慌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抱住林之遥,安慰她,“别担心,我给你暖暖。你就当我是可以化解世间一切冰冷的烈火。”
林之遥还是没说话。好在最后天气放晴,冰雪融化,她没有像昭历第三年我描述的那样,冻成冰雕。
我有点困,靠在林之遥肩上,上下眼皮直打架。不行,我得写完我的纪实簿再睡。
林之遥很尊重我的隐私,我写纪事簿得时候,她站的很远,跟我说,“阿昭,我会一直记着我们曾经患难与共。……明年见。”
……
阿昭读完了昭历记事,往后翻,掌宽的黄叶上都是空白的,什么也没写,看样子,如果想写的话,就可以继续写了。因为毛笔和墨汁在仙人洞内都有现成的。
写不写呢?
要不就继续写呗,反正结界里又出不去。阿昭拿着记事簿去高案上找。毛笔是新的,墨汁好像也是新的
翻开空白的黄叶,阿昭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思绪有些乱。记事簿上这些确实是他的笔迹,但某些东西与前几日玉不寻告诉他的大相径庭。
玉不寻死了,大家都若无其事的活着。
于是,阿昭思来想去,就总结这么一句:
昭历第十二年第八日:
我和林之遥不共戴天。
写完,伸了个懒腰,将所有东西物归原位,储物格也放回储物袋,重新挂在腰间。他肚子里咕咕叫,在洞口看了看天色,都已经傍晚了,林之遥还没有回来。
是真的打算饿死他吧。
阿昭百无聊赖,拿着储物袋里掏出来的小块灵石,一下一下砸着林之遥设置在仙人洞上方的结界。结界将力道反弹,灵石散了一地,五彩斑斓。
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问,“有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