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的京城炎夏永昼,纪露在城西码头处搬了一下午的沙包,接过了工头给的一吊钱后,便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随意吃了碗五文钱的羊杂面,便准备回自己的茅草屋歇一会儿。
“纪姐,怎么又要回去了,傍晚的活,工头多给十文钱呢。”一个身量与纪露差不多的彪形女子汉汗流浃背地对纪露喊道,也不知道为何,这纪露总是干一个白天的活就躲回家去,就那一吊钱,买两斤猪肉就用光了,够养活谁的?
“我家夫郎身子不适呢,我得回去替他烧饭。”纪露咧开嘴大笑,她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又岂是这群臭单身女子汉可以比的?
几个正在做活的女子闻言立马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你是什么时候娶的夫郎?怎么酒席都没摆呢?”
另有几个女子心里十分失落,这纪露身量高大,相貌也十分端庄堂堂,家底虽简薄了些,但却无父无母,也没有妯娌连襟的,省了多少糟心事。若是把自己家的弟弟嫁过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却被别的男子捷足先登了。
纪露知道这群女子汉平时最爱对男子评头论足,她心疼家中那位弱柳扶风的夫郎,那么金尊玉贵的美人儿,万不可被这群老大粗给玷污了,纪露便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脚下生风地溜走了。
一回到自己的茅草屋。
纪露便看见一道顾盼成风,烟烟袅袅的清丽身影正在灶台上忙东忙西。
纪露一进去,打眼看见厨房里的景象后,惊得手上的桂花糕都落在了地上。
“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纪露目瞪口呆地发问。
黎恒一身素衣被染的通体发黑,额头鼻尖上满是黑痕,早上她亲自绾好的青丝一部分散落了下来,一部分被烧的发焦。
纪露急得立马冲进主屋,一边来回环顾屋内少的可怜的家具,一边问道:“家里是不是遭贼了?”
黎恒垂下头,不安地捏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些害怕地回答道:“不是,是我想给妻主做饭,但是…”
纪露看黎恒的惨样便知道这份饭的结局是什么了,但美人儿已经开始心疼自己了,纪露心里十分开怀,原来这就是拥有贤夫良父的感觉阿。
倒是真不赖。
“恒儿,你莫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出身吧?怎么连饭也不会做。”纪露笑着打趣道。
黎恒听了这话整个人先是一颤,眉眼里立刻染上了一层惊惶失措,后又立马低下头不敢去看一旁的纪露。
妻主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定不会再要自己了吧…
可自己真不是嫡父嫡兄嘴里那个水性杨花的男子,可母亲不相信自己,连生父也只是背地里偷偷塞了一袋银钱给自己,为自己辩解的话却一句也没有说。
想到这里,黎恒一双似颦非颦的眼里蓄满了泪水,那红了眼的柔弱样子看的一旁的纪露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