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能听你们就听，听不进去随你们便。”

原本以为老头还会坚持让他们离开，却没想到老头最后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背着手离开融入到了柳树中，留下一脸茫然的道士和百里辛面面相觑。

“唰！”

罗盘全然不知外面发生的插曲，依旧敬职敬业地转动着指针。

转了几圈，罗盘停在了五点钟的方向。

百里辛和道士刚抬头张望，罗盘忽然又动了起来。

很快，它再次停在了12点的方向。

这次甚至没有给他们张望的机会，罗盘又一次转动。

之后的罗盘就像安了电动小马达，高频率地停下，又高频率地转动，直到最后罗盘干脆放弃了停下，只是发了疯地打转转。

不会说话的罗盘仿佛是想告诉两人，他们已经看不见的giaogiao包围了。

百里辛瞅了眼发疯的罗盘，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道士。

只见道士干笑一声，默默将手探到罗盘下面，食指指腹在什么地方轻轻按了一下。

一声清脆的开关“啪”响起，罗盘瞬间如歇菜的愤怒小鸟，硬邦邦地停下了转动。

道士将罗盘收回背包里面：“呵呵，别在意，这玩意用电的。偶尔会电力短路，出现bug，这应该也是出bug了。”

百里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间。

【？？？我袜子都脱了，你告诉我这玩意是个电池玩具？这道士是来搞笑的吗？】

【用电的不是更好？电动小马达。】

【电动个屁，我说的是罗盘，你说的是什么？】

【我说的也是罗盘啊。】

【这道士怕不是来卖艺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道士打开背包，将罗盘房间去后又从里面抽出了一把桃木剑。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罗盘在没有电灯情况下，又转动了好几下，指针再次定格到了黑黢黢的楼梯口。

“我的有些道具虽然偶有失灵，但我除了有高科技抓鬼道具，还有最原始的抓鬼利器。”

“那么问题来了，你打算怎么抓鬼？”图书馆已经是一片漆黑，百里辛走到电灯开关前想要打开灯，可手指在开关上按了一下，头顶的灯光立刻全都亮了起来。

黑暗的图书馆，瞬间迎来了光明。

道士拍了拍自己的包裹：“开坛作法，不过在那之前先要找到那只鬼。”

“这个图书馆一共有三层，听说普遍看到鬼的地方是在三楼，我们去三楼看看。”

道士张望了一圈，视线落到了电梯处，接着他犹豫了片刻，视线又落到了楼梯口处。

坐电梯，还是走楼梯？

想起两次指向楼梯口的罗盘，道士最终还是重新看向电梯：“我们坐电梯上去。”

百里辛也没什么头绪，随遇而安地选择了跟着道士行动。

电梯的按钮只有一个上行键，道士起初并没有多想，毕竟这是一楼，没有再下面的一层。

可直到坐着电梯来到了三楼，当他们电梯中走出来时，道士无意间往电梯旁的墙上一扫，脚步瞬间顿住。

图书馆一共有五层，出事的地方是在三层。

按理说三层作为中间楼层，电梯除了上行，还会有下行才对。

可现在墙上只有一个上行按钮，并没有下行按钮的存在。

发现这个情况的不仅仅只有道士，百里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个电梯，很有可能是单行电梯。

只能上，不能下。

百里辛看了道士一眼，发现道士现在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百里辛：“怎么回事？你还好吗？”

道士牵强地勾了勾唇角：“没事，就是没见过这种电梯，有点吃惊而已，我们走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直播间。

【别说道士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电梯，我也是第一次见。】

【等下，刚才罗盘是不是指了楼梯两次？如果电梯只能上不能下，那他们等下下来，是不是只能走楼梯？你们说，他们两个会不会遇到百鬼夜行？】

【？？？卧槽，好兄弟，饶了我吧，你是想吓死我好继承我的积分吗？】

【前方高能预警！】

【已经有画面了，狠狠地蚌住了有木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频发发现giaogiao的房间是一个历史类的专项图书室，这里面陈列着很多以前遗留下来的书籍，很多古书早就泛了黄。

可能是因为书年纪太大的缘故，这个房间明显有一种发霉的味道。

不光房间是一种发霉的味道，就连这个图书馆中的灯光都是老式的煤油灯。

装修也都是采用的老时候装饰风格，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甚至会给人一种时空穿越的恍惚感。

然而房间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giaogiao，那所谓的阿飘，好像就只是又一个谣言。

晚上七点，百里辛的系统中按时响起了私聊音。

百里辛打开群聊窗口，发现已经有人开始在群里汇报今天的发现。

毛刺：【我今天好像有了一点发现，我今天送外卖送到了x大学，给那些大学生外卖的时候听他们闲聊，好像是说学校里面有一个很不错的老师得了眼疾。我当时听了一下，那些学生聊天的时候还挺惋惜的，听说是来好几个月前查出来的，查出来后就请假治疗。最开始还会见见学生，后来闭门不见。最近一周多的时间甚至失去了音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毛刺：【你们不是说死者的眼睛说不定有疾病吗？这很符合吧？】

西装男：【x大学？我今天也推销到了x大学的退休老师。听他说x大学有一所图书馆很诡异。x大学的出场频率这么高吗？】

齐刘海：【救命，我也接触到了x大学。】

【我们班有个学生家长，就是x大学的老师。不过我并没有注意这条线索，也没跟这个家长聊过天，我明天探探他的口风。】

西装男：【！第四天，终于，我们终于看到曙光了。你们谁还接触到x大学了？】

夏池：【我现在在超市里。】

百里辛：【……我现在就在x大学的图书馆里。】

接着他补充了一句：【系统发布的职业任务。】

西装男：【！！！】

毛刺：【！！有什么发现吗？！】

百里辛：【刚来，还没有发现。我比较在意你刚才说的那个有眼疾的老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毛刺：【不知道名字，不过我知道他是学校的图书管理员。学生们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以前的时候学生们想要找什么书都是直接告诉他，不需要学生费力去找，那位老师都会给他们找出来放到指定地点。现在这个老师不在了之后，新来的图书管理员可不这么惯着他们，所以他们就想起了以前老师的好。】

齐刘海：【呵，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想念以前的老师啊。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说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有失去了孩子后才会想念以前。但这并不是因为思念或者爱意，只是习惯了更加舒适的环境罢了。】

【说白了，他们根本不是想念那个老师，只是想念别人帮他们把书准备好的那一刻。如果替代他的老师也跟他一样，把书都弄好，你猜他们还会不会想念这个老师。】

【精致利己的自私主义罢了。】

格子衬衫：【多么痛的领悟。】

西装男：【那这样，百里辛，你有什么发现就及时在群里跟我们说，我们互相沟通。】

百里辛：【好的。】

毛刺：【今天娃娃脸还没有发消息。】

齐刘海：【……哎。】

七点钟的群聊沟通结束，百里辛关闭了群聊窗口。

游戏时间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现在提供给玩家们的线索陆陆续续指向了x大学。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x大学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窗外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顺着蜿蜒的雨线窗户流淌到下面。

两个人将三楼全都逛了一圈，依旧没什么发现。

“我们等一会儿，”道士从背包中抽出了一块黄色的方布铺在了一张空白的桌子上，他边说边继续从背包中掏东西。

一袋小米，一袋面粉，一瓶纯净水，还有一袋黑乎乎的、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百里辛好奇地探过来，“这就是开坛作法？这纯净水有什么用？”

道士：“这不是纯净水，这是我下雨的时候接的雨水，俗称无根水。”

“现在太阳刚刚落山，应该是阳气还没散尽，我们等一等，晚上十二点的时候那只阿飘应该会出现。”

百里辛：“抓到阿飘会怎么样？”

道士干练地从背包中掏出几个木碗，将最开始拿出来的东西一个个倒进了碗里：“按照规矩，是会魂飞魄散的。”

百里辛：“这么狠？如果它没有做什么坏事，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道士：“祖师爷曾经说过，鬼没有好坏之分，但凡事现身惊扰阳间的魂魄，绝非善类。”

“我们道门走的是无情道，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可能惊扰人类的危险存在。”

“虽然我们的功法很霸道，但干久了也会遭到反噬和报应，所以我们老祖宗也立下了一个规矩，三十岁必须金盆洗手，潜心闭关。”

百里辛扫过道士的脸：“你现在还不到三十？”

“咳咳，”道士干咳一声，“我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哎，我也想金盆洗手啊，但现在根本找不到继承衣钵的后人，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干了。”

百里辛：“不怕遭报应？”

“嘿嘿，”道士狡黠地笑了笑，“我作了一点小弊，以前是应该让阿飘魂飞魄散的。但我法力不太强，而且现在的鬼大部分都不太强，所以我通常会留它们一命。这样我的反噬就会小很多。有一句话 怎么说的来着，要与时俱进，要学会创新，我这可不就是创新吗？”

“其实大部分鬼残留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有因果的，或是执念，或是贪恋，或是复仇。像这种的我都不杀。”

“但我也有杀的，就是那种天性作恶的恶鬼。活着的时候就害人无数，死后还想继续害人的。”

“越是恶鬼，也越难对付，很讽刺吧？善鬼的力量反而是脆弱的，恶鬼作恶，力量反而是强大的。就和这世道一样，有些人安分守己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温顺地生活着，在遭遇了不公的对待却毫无还击之力，有些恶人却能够蛮横地施暴。”

百里辛：“……”

道士说话间，已经将东西都逐一摆在了台子上。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道士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漫无目的地和百里辛闲聊起来：“喂，百里辛，你是怎么想起要当凶宅试睡师的？这职业不好干吧？”

百里辛：“……我也不想当。”

但系统不让啊。

道士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不想当道士，但我没得选。”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因病去世了。家里的老人说我克父克母，把我交给了我师父。要不我师父这些年对我视如己出，我估计早就死了。当时我就发过誓，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安度晚年。”

“呵，哪有什么克父克母？我师父给我断过命，说我的命格好着呢，是紫微星命格，将来一定会大展宏图。”

“我的亲奶奶亲爷爷都不愿意抚养我，而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师父却能对我这样悉心教导。这就是羁绊，并不比血缘弱，甚至可以比血缘关系更强。”

“你有这样的羁绊吗，百里辛。”道士好像是社牛属性，没有任何尴尬地聊了很多，最后还把问题抛给了百里辛。

百里辛单手抵着太阳穴，眼睛定定望着自己的手指甲，淡淡道：“有。”

“是吗？你的羁绊是什么样的？”道士继续追问，“是像我这样的亲情？还是友情？爱情？”

百里辛：“……其实我没有办法用单一的名词来概括我们的羁绊。他是我的爱人，同样也是我亦父亦兄的战友。在很多时候，我们只有彼此。虽然我们时常分别，在一起的时间并长久，但即便很久很久不曾见面，再见面时依旧会冲着彼此坦然一笑，毫无芥蒂。”

道士沉默好几秒，他的眼睛默默扫向百里辛，片刻后才缓缓道：“听起来很不错的关系啊。”

百里辛：“是啊，他是我可以完全把后背托付出去的人。”

道士：“真羡慕。”

两人之后的时间里也没有再出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很久。

不知不觉间，十二点悄然而至。

外面忽然响起“轰隆”一声。

下一刻，头顶昏暗的煤油灯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