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便笑着逗他,“你是哪家的少爷,怎么瞧着面生?为兄们谈的话题都是大人才懂,你就不要在此凑热闹了。”
“就算你见过郡主,也定然没见过官妓,这二者孰美,可还说不准呐!”
“不过话说回来,若郡主真有如此姿容,那就难怪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见人了……谁知道她流落在外那些年都遭遇了些什么事!保不齐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和官妓也没什么两样!”
一桌男子说得活色生香,抚掌大笑起来。
小少爷气得脸色涨红,正欲分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冷笑。
“不知死活的蠢蛋,郡主是什么身份,也容得下你们在此乱嚼舌根?”
小少爷连忙转过头,像见了救兵似的高声叫道,“大哥!”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只见谢霄迈着大步朝这桌走来,步履带风,眉眼间含着浓郁的戾气。
他一只手将小少爷拨到身后去,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掀了桌子,“来人!这些人妄议天家,编排郡主,以下犯上,都给我押回去审!”
他身后立刻走出一队羽林侍卫,抱拳称是。
一众官家子弟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有的已经吓得连连求饶起来,还有的脸红脖子粗,试图拿身份压住谢霄。
谢霄始终抱臂站在原地,油盐不进地沉着一张俊脸。
直到明旭站起身来,朝他恭谨地见了个礼。
“世子殿下,在下是尚书府明家的长子明旭,不知是否有什么误会?可否坐下来谈谈?”
“明旭?”谢霄这才懒洋洋地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自从那天见过明璎之后,他这些天老是会做许多模糊不清的梦,有时梦见自己在行军途中遭人暗算,惨死异乡;有时梦见明璎被李二那厮折辱,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血痕的样子,总是在夜半里大汗淋漓地惊醒。
见了明旭脸上伪善的笑,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又一次盘桓上心间。
谢霄皱起眉头,立刻没有了谈话的欲望。
“有什么误会回大理寺去跟寺丞谈吧,爷懒得听。”
他一挥手,在座四位官家子弟包括明旭在内,都一脸狼狈地被带了下去。
眼见谢霄的脸色不妙,小少爷拔腿就想溜,没想到被谢霄眼疾手快地拎住领子薅了回来。
“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么蠢的弟弟。”谢霄不耐烦道,“沈策啊沈策,你可真是愈发能耐了。”
再看那粉雕玉琢的小少爷,可不正是宫里的三皇子沈策。他在谢霄面前一点都没了往日的顽皮劲儿,像个鹌鹑一般缩头缩脑地站着。
“霄哥,你听我解释,”沈策委屈道,“我也是想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才这么做的。”
“你不添乱就不错了,”谢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调查能调查到酒肉场上,还任由人家编排郡主,皇上知道了不得扒你一层皮。”
“你别小瞧了我,”沈策涨红着脸分辨道,“大哥二哥都没觉出明家有问题,只有我看出来了!我这次接近明旭,也是想摸出点有用的消息,给小表妹出气嘛。”
谢霄嗤笑一声,随手揉乱了他额前的发丝。
“连你都看出来明家有问题,你大哥二哥乃至皇上还能没看出来?”
沈策的表情一滞,“你是说,他们看出来了,只是没什么反应?”
“不是没有反应,是不能有反应。”谢霄正色道,“眼下明家和李家交好,又有霍晰的倾斜,文派的势力不可动摇。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必须得先忍一时。”
沈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谢霄望着楼下川流的车马,忽地又想起了什么,“秋试,是不是快要到了?”
……
那些被羽林军押回去的都是些官家子弟,大理寺不敢过多为难他们,象征性地关了几个时辰,便将人放了。
明旭阴沉着脸,满身狼狈地走回尚书府,就听见堂前有客人在和自己的爹明岱交谈的声音。
“……犬子无才,还请几位大人多多提携。”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尚书大人开口,下官一定尽力办到。”
“……”
眼见明旭回来,明岱兴致勃勃地唤他,“旭儿,还不快来见过几位大人!”
这几位里边,有负责秋试的考官,也有做文章一流的官员,看样子明岱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明旭心里厌烦,脸上却不得不端起儒雅的笑,走上前朝他们一一见礼。
“明旭见过各位大人。”
然后便是一番阿谀奉承,暂且不提。明岱在一旁捋着胡子,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家登上山巅之后的样子。
等到明旭在官场站稳脚跟,任她明璎跑到海角天边去,他也能想法子将她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