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胎记大片如泼墨般从鼻梁蔓延至到右眼眶,在女孩脸上留下所谓的恶魔烙印,但在莳萝看起来,那像是一块蒙着黑纱的面具,衬得女孩那双绿眼睛更加神秘美丽。
莉莉果然笑了,她珍惜地摸了摸那胎记,随后想起什么,小心翼翼道:“爸爸说过不要把野狼的事告诉任何人。”
柯尔先生知道?
莳萝用眼神快速扫了一圈附近,广阔的草地没有任何屏障,就算有人远远瞥见,也只会以为是少女在安慰年幼的孩子。
“那爸爸还说了什么吗?”
她避开了狼人这个敏感的问题,旁敲侧击。
“他在睡着前有没有说其他的事?”
果然莉莉犹豫了下,点点头:“爸爸睡着前说,他把瘟疫的解药交给死神守护。”
瘟疫的解药?死神?
莳萝不禁皱眉。
柯尔先生是一名救人无数的瘟疫医生,镇上的人正因如此才认定害死他的疾病定是来自狼人的诅咒。
但现在莉莉却说柯尔先生在死前发现诅咒的解药?诅咒不可能有解药,除非……
莳萝松开眉头。
那根本不是诅咒。
柯尔先生发现的也许不是什么解药。
莳萝将老猎犬交给莉莉,让女孩抱着狗狗。她自己则站起身一步步往柯尔家走去。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每走一步,莳萝心跳就快了一分,原先无头苍蝇般的碎语现在听起来就像一整群磨刀霍霍的蜂群。它们越是低语,越是恐吓,莳萝就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
危机就是转机,前方也许是灾厄的獠牙,却也可能是出口闪过的亮光。
她来到柯尔先生的书房,小小的祈祷窗此时镶着蓝天白云,如一幅精致的油画,唯一可以窥见昨晚噩梦的痕迹就只有窗户旁边;一张畸形的鸟嘴面具投下弯刀似的阴影,空洞的玻璃眼眶沉默地与少女对视。
瘟疫的解药交给死神守护。
莳萝取下那副面具,牛皮涂以蜂蜡紧密缝制,鸟嘴尖端镀上一层验毒的白银,弯窄的鸟嘴里面则塞满各种净化空气的芳香草药,每用过一次都要用沸水消毒。曾经的柯尔先生就是带着这副面具行走在生死之间救济世人。
瘟疫医生出现的地方就是死亡蔓延之地,他们用古怪的鸟嘴面具隐藏真容,漆黑的外衣宛如报丧的鸟鸦,人们敬畏他们,害怕他们,就犹如死神。
大白鹅好奇地用鸟喙去啄面具,雪白红喙和漆黑鸦嘴呈现强烈的对比。
莳萝只能对天祈祷柯尔先生最后一次用完面具后有用沸水消毒。
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掏进了鸟嘴里。
庆幸的是里面没有用过的草药,只有一卷薄薄、似乎纸张的东西,莳萝试探性地碰了碰,最后用手指将它夹了出来。
是一张纸没错,不整齐的边缘像是从书上急忙撕下造成的。
莳萝吞了吞口水,她展开纸张……
“孩子,妳在这做什么?”
刚牧完牛的柯尔太太循着莉莉的话找过来,就看到站在房内一动也不动的少女,空气中是有人沉重的呼吸声。
她呼唤了几声,那背影终于转过来。
“柯尔太太,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妳说。”
-
当夕阳开始倾斜,教堂的玻璃窗镀上一层灼灼的铜红,无论天使还是女巫都宛如在赤焰中接受拷问和刑罚。
圣堂内几乎所有人齐聚一堂;从傲慢的艾尔德爵士、惊恐不安的平民夫妇、再到面容深邃的异国人,甚至是那些身着黑袍的警铃人。
他们在芳芬的蜜蜡和熏香中虔诚地向至高神祷告,同时形成一圈不容许任何人逃脱的围墙,
空气异常宁静,正是暴风雨前的乌云汇聚,沉重的气氛彷佛随时会凝露而出。
镇长惴惴不安,连坐下的心情都没有。
“还少了一位。”
话音刚落,圣堂的大门重新被人推开,白银的骑士镀着一层铜金色的夕阳,姗姗来迟这场晚宴。
莳萝抬起头,几乎同时间与穆夏对视。
“那我们开始吧。”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声音宏亮的警铃人迫不及待,甚至不顾镇长惊怒的面容。莳萝记得对方叫舒克,是警铃人的领头,算是警备队长一类。
“昨晚有我们的成员受害,我要求立刻在至高神的见证下,立刻举行琼斯镇上的古老仪式,任命一位“引路人”进入森林寻找狼人的踪迹。”
来了!
莳萝餐桌下的双手不禁握紧。
““引路人”必须是一位与狼人结有因缘的镇民,他将戴上红色的斗篷进入森林流浪一晚,用自己的鲜血平息狼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