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修垣垂着头不语,来来往往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
景元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再加责备于他:“侯爷莫急,现在街上人多一时也散不去,咱们分头先去城楼和河边找找。”
“分头找?”他抬起头来,看着她问道。
“是,这样会更快一些,”景元往前方看了一下对他说着,“这里离城楼更近一些,侯爷去城楼找找,我去河边,一会儿我们就在这里汇合,再一起在街上去找找。”
虽然心有不情愿,但是左修垣还是应了她的安排,二人就地分别往两个方向走去。
景元其实心里也有些担心,回过头去看着他的背影又想到他终究是一个男人,身子再弱这点小事应该无碍,况且他还有左公侯的身份,如果有什么意外也是有人会去帮助他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景元自嘲地笑了笑往河边的方向跑去,也正是在她回过头的刹那,他的目光恰恰追寻着她,直到她消失在眼前。
河边放花灯的人逐渐散去,扎花灯的阿婆和算姻缘的先生面前尚有一两个客人,景元先去问了扎花灯的阿婆有没有看见那丢失的东西,阿婆摇了摇头;景元又转过去问那算姻缘的先生,先生摆了摆手也说没有看见。
她便沿着刚刚站过的河边找,问那些还没离去的男女有没有看见丢失的计步器,那些人都摇头说没有看见,景元便一直沿着河边找,紫色的裙子被河边的湿泥染脏也不在意,借着河里花灯星星点点的光睁大了眼睛使劲找着。
“姑娘,”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景元回过头去,那人问道,“你是在找东西吗?”
只见那人身穿一件白浅暗纹锦青衣衫,腰间系青涡金缕带,鬓发如云堪堪用一个木簪子绾着,双瞳剪水,温润如玉。
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可惜——坐在轮椅上。
景元将目光从他的腿上挪开,望着他的眼睛呆呆地点了点头,细声问道:“不知公子可有看见一个双环的计步器。”
那人笑着,从轮椅右下侧的框兜里掏出一件东西:“什么计步器的我倒是不认识,只是确实在这河边拾到了一个与你所言相同的物件,你拿去看看是不是你丢失的东西。”
景元提着裙摆走上前去,拿过那物件看了看,正是她所设计的计步器,丢失的东西找到了,一会儿拿给侯爷他应当就会高兴起来吧。
她转头要走,又想到别人捡了她的东西还给她,她怎么能这么无礼,于是又撤回步子转过身去抱拳给他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我是左公侯的夫人姜景元,若公子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去侯府报我名字就好!”
他轻微颔首,听了她的介绍后,忍不住诧异地询问:“你就是侯爷夫人?”
“没错,我就是那个冲喜娘子!”
左修垣单身了二十五年拒绝了无数女生的示爱突然娶妻,所有人都对她这个侯爷夫人好奇得很,这人好奇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听见她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冲喜娘子”,没有半分羞怯和对这个身份不满,那人的嘴角轻轻地往上勾了一下:“夫人果真灵巧至极。”
“有吗?”景元手里拿着计步器轻轻挑了一下眉,虽不知此话真假,总归是夸人的话,听了心中也是开心的。
又看了看四周逐渐散去的人群,她问道:“公子不走吗?我瞧着这些表演都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
“难得出来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他说着,目光望向盏盏花灯飘满的河边,手里拨弄着腰带上的穗子,眼里是清澈与无边寂寥。
景元默叹了一口气,跑到那卖花灯的阿婆那里,买了一盏花灯送到那人手上:“公子既然还要多待一阵子,不如也放个花灯许个愿,虽说牛鬼蛇神不能当真但打发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你就当这盏花灯是我给你的答谢罢。”
也不等他答应,景元就把那盏花灯给到他怀里,心里惦念着那娇娇弱弱的小侯爷,想着早点去长街与他会见,提着裙摆往去长街的方向跑着,跑了几步,脑海里突然闪过平治王凯旋回京路过锦州城时轻挑车帘的那一幕——满眼怜悯,无边孤寂。
她侧过身来回望着那坐在轮椅上的公子,河风扬起他的乌发,手里虚虚地捧着那盏花灯,她对他招了招手,河风鼓起她的衣袖:“嘿!你知道平治王吗,你跟他长得很像,他是大将军,你也要成为自己的大将军!”
风把她的话吹得支离破碎,那碎片般的话语也一丝一缕传到他的耳里,乌发被风吹得在眼前缭乱,他侧目看着她,却只看见她逐渐远去的身影……
长街上的人逐渐散去,月光铺了满地皎洁,景元边走边寻着小侯爷的身影,不远处那人长身玉立的身影闯入眼帘。
不知心里为何会扬起一阵愉悦,她举着手里的计步器冲那人大声喊着:“侯爷——”
左修垣转过头来,唇角的微笑在看见她的一霎那不自觉地扬起,他跑着奔向她,明明不过分离半晌,他竟觉得分隔了好几年般。
看着他跑过来,景元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欣喜,一把子拥住那飞奔而来的人,理了理他跑得凌乱的发丝:“好啊侯爷,现在都敢跑了呢。”
他气都还没喘匀,轻点了她的鼻尖:“都是娘子教导有方。”
“那我可得给你增加些难度了,让我家侯爷的身体更加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