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认识他,而是这个人完全不像他,景元的手往后一缩,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落空,抬眸看了景元一眼,满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娘子,回去吧,日头正盛,晒伤了可不好,你若想出来玩,日后我再陪你出来。”
他说的话温柔有礼且毫无让人拒绝的余地,毫无防备的,她的手被牵住,不属于她的凉度传遍掌心。
“走吧,娘子。”
她被牵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心中憋不住事情的景元终于开口问道:“你是真病还是假病。”
握着她的手一紧,左修垣偏过头来看着她,另一只手握住了景元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摸去。触碰到肌肤的刹那,景元慌忙收回了手,左修垣倒也没有为难她,淡淡地说道:“娘子你看看手上有什么?”
景元张开手指,白色的粉末染到了自己指尖。
“这是?傅粉?”景元搓了搓染粉的指尖,又伸手轻碰了一下他的上唇,红色的胭脂便在指尖留下痕迹。
“侯爷化妆了?”
左修垣没有回答,对着景元挑了挑眉,拉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左公侯是病西施,天知,地知,侯府人知,而锦州百姓不知。
他作为镇守一方的王侯,庇佑在他管辖之地的子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让这些百姓信任他也是他该承担的义务。所以他每次要在公共场合露面的时候,总是带妆示人,打造一个看起来跟常人无异模样。
锦州也有人说过侯爷身怀重病,可是每每他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百姓面前的时候,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两人行走中长久的沉默终是被左修垣打破,走了这么些路,他身子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往景元身边靠了靠,借了点力撑住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娘子在想些什么,两场洪灾就已经让锦州百姓人心惶惶,若是我以一副病容示人又怎么能够安抚人心。”
以往景元总是会让左修垣不舒服的时候靠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今天见到了钱真怡,她才重新审视起他来,病弱无害的左修垣,抑或是行事果断的左公侯。
脑子里想着事情,所以在左修垣靠过来的时候,景元往侧边退了半步,左修垣差点摔倒,她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娘子可是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事情,自出门后总对我避而远之。”
自己的心思总是轻易地被他看透,在扶着他进了侯府的大门后,她也毫不避讳,直言:“钱真怡的大管家溺毙是你干的嘛?”
景元直视着他的眼睛,听见她的话后,他反而放松了一般,轻言细语道:“娘子,我这几天可都在你眼皮子底下,能去干什么事情?”
“那他怎么会溺毙?”
“我听说,是他在外欠了赌债,所以别人报了官去捉他吧,”左修垣避开景元的眼光,“谁知道他自己会失足掉进水里溺死呢!”
景元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是见他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便也打消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也是,他一个病人,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娘子,我头好晕。”西施侯爷又贴了上来。
景元推了推他:“太热了、太热了,离我远一点。”
“不要,娘子揉揉头。”
景元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图纸递给左修垣让他拿着,无奈地伸出手替他揉着太阳穴:“好好好,揉一揉,还是快回房间去呆着,仔细中暑。”
扶着侯爷回到了房间后,景元便吩咐丫鬟去拿些水来替他洗了脸上的粉末胭脂。沾湿了的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粉末,病弱的脸露了出来,与还没有擦拭过的部分有着巨大的区别。
不知怎的,景元竟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擦拭的手更轻了一些,仔仔细细地擦拭了眼角,鼻翼等部分,许是感觉到了景元的温柔,左修垣仰着头看了她一眼,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擦干净了。”景元把毛巾放在盆沿上,见修垣要起身,把他按了下去。
“侯爷,刚刚有个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左修垣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张医官给你开的补药你不能喝了,你身体虚弱迟迟不得改善的原因就是那个补药。”
“张医官怎么会……”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有些疑惑,但是你的补药里面确实加了脾胃虚寒者不能喝的连翘,那药方正是张医官给你开的。”
左修垣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他人呢?”
“张医官带着他的学生出去游学还未归,我已与史灿商议等他回来就诱他来侯府,然后趁机把他绑了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