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露汀的背脊猛地挺直!一股森森的寒意瞬即沿着她的脊椎从头至踵直窜而下,她的脸色不可遏止地沉了下去,声音冰冷,含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斯塔克先生,十分抱歉,容我提醒你一句——洛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您不觉得这并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话题吗?”
托尼·斯塔克那双过于明亮敏锐的眼眸轻轻在她的脸上一转,突然和气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善良无害得简直令人后背发毛。
“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说他死了,是不是?”
当他们在斯塔克大厦门外重逢的时候,这个矮富帅先森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接到洛基“牺牲”这个噩耗。当然后来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他看上去可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扣起约露汀薪水的时候更是一点都没有手软过,就好像他真的认为洛基和约露汀之间有点什么特别的关系,导致洛基欠他的债可以着落在约露汀身上代为归还似的。
约露汀数次抗议无效,寇森出面说项也不顶用——于是她也就默认了这位矮富帅先森故作小气的行为。毕竟这位总是满嘴跑火车的矮富帅先森其实看起来只是因为逗着她觉得有趣而已;而这份工作于她,多数是为了洗白身份,而不是为了生计。薪水多赚一点少赚一点其实无所谓。
可是现在这位嘴炮一点也不饶人的矮富帅先森毫无预警地突然再次提到了洛基,不得不说这个举动让人感到费解且不那么愉快。他一定是故意在平安夜这种特别的时刻来戳她肺管子的。这真是神烦啊。
约露汀冷冷地答道:“……当然。欲知详情,您可以去问托尔——他才是当时真正的目击者。”
“哦不不不,我干吗要对那种事情感兴趣呢?”矮富帅先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感兴趣的是——你究竟愿意为了那个人,作出多大的牺牲?”他紧盯着她的双眼,意味深长地问道。
约露汀的心脏陡然跳漏了一拍。
……这位矮富帅先森,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啊。
和美国队长不同,托尼·斯塔克先生不但聪明敏锐,而且熟知各种各样的事情——包括这种发生在男女之间的、微妙而不可言说的复杂情感,他也比别人要理解得深刻得多。因此,他的问题几乎是径直击中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将她坠落中庭以来,一直不愿去正视,也不愿去深思的问题从埋藏之处翻了上来,摊开在她面前,不容漠视。
“牺牲与否……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她勉强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答道。“既然现在神域已经没有什么我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我就没什么值得回去的理由了。”
听到她硬梆梆的答话,矮富帅先森摸着下巴,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十分欠揍似的微笑。
“……听听。”他最后神来一笔似的,没头没脑地说道,顺手往桌子上一摸,抄起他们先前谈论过的那张深绿色的贺卡来,用贺卡的一端凌空虚虚点了一点她心脏的位置。
“你的这里……可还在跳动呢。尊敬的女士。”他突如其来地说道,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自己手里那张贺卡往她怀里一塞,好像打算结束这场对话走人似的。
约露汀不得不手忙脚乱地仓促把那张贺卡按在胸前以免它掉落,一时间极为错愕,只能愣愣地瞪着矮富帅先森那并不高大威猛,一瞬间却显得十分震慑人心的背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的心脏还在跳动呢。在我看来,它还没有死去。”
托尼·斯塔克先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头也不回地说道。
“……所以我也只能祝你好运了,女神小姐。”
然后,他的话锋一转,突然又变回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满不在乎地用那种不伦不类的说法称呼着她。
“圣诞快乐。”
……
从神盾局那几乎堆满了一整个房间的贺卡和信件堆中脱身出来之后,约露汀走在街上。
纽约的十二月已经非常冷了,走在路上,能够看到鼻子里和嘴里哈出的白气。约露汀只穿着一件呢子大衣,很快就觉得自己冻得四肢都要僵硬了。
她长叹一声,把脸往自己脖子上堆着的层层叠叠的大围巾里躲了躲,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鼻头冻红了,她不时地用右手揉揉那里,偶尔徒劳地吸吸鼻子,活像这样做就可以避免鼻子被严寒冻坏似的。
真奇妙,在那个四季如春,即使下雪也不见得有多冷的神域,她从来没有这么失礼过。即使那时候她没有几件和其他女神一样华美异常的衣服,她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打扮得这么滑稽而有趣过。
她戴着一个巨大的毛毛耳套,两只耳朵上扣着的耳套毛茸茸的,还是十分刺眼的玫红色,和她的一身深灰色呢大衣以及脖子上围着的黑白千鸟格围巾比起来,是太扎眼了一些。而那个毛茸茸耳套也把她衬得一下子改变了画风一般,从欧美女神风突然变成了小孩子一样。
可是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不需要再去考虑其他的任何事,只要担心自己所学习的东西,像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子那样,只要担心下一次报告和下一次考试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虽然她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这种感觉,但对于她来说,唯有失去过,才能在重新获得的时候倍感珍惜。
她上辈子——或者说,在奥丁还没有发现她,把她带回神域之前的那段人生里——一定十分渴望这种生活吧。虽然她还是想不太起来那个时候的事情,但并不妨碍她有所感受。这种既熟悉、又怀念的感觉,奇异而美妙,令人享受,令人珍视,令人不忍放弃。
她走在街灯闪亮的街头,听着商店街的某家店铺的大喇叭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圣诞节的应景歌曲,感觉一股暖洋洋的暖流舒缓地流遍全身。
真奇妙,即使没有想起那个她仰慕了很久的人,即使明明知道他永不可能对她有所回应,但是这种仍然可以从其它地方寻找到增长自己力量的方法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忽然,她斜前方的那家店的喇叭里,传出一段轻快的旋律。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s just ohing I ne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