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鸢疑惑地发问:“鬼也有贪吃的吗?”
都鸦宽容地摸摸她的头,“跟我走。”
“春——风——楼。”
一字一顿念出酒楼的名字,奉鸢点点头:“这几个字写的真不错。”
“诶!”回过神,奉鸢只看见都鸦留下的最后一抹背影,忙不迭跟上。
“果菜碟子一盘,入炉羊一份,石肚羹一份,是这三样吗?”
待赶到,都鸦菜已经点了,听得他应声,奉鸢好奇地看了一眼菜谱,然后回头问他:“你在这儿吃过吗?”
都鸦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然后问她,“阿鸢,你还记得我的一两银子吗?”
听到这一声温柔的‘阿鸢’,奉鸢起先是脊背一凉,然后抿抿唇,痛快认了错:“这事是我错了。”
“记得就好。”
又喝了一口茶,都鸦放下茶杯,仍然没有生气的迹象。
奉鸢闷闷回他:“你且等我一些时日,我还你——”
都鸦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要告诉我,其他的都是送给你的,不用还什么。”
奉鸢心里暗自想以后把钱还了,但嘴上没反驳什么。
“你知道那个什么……什么胡金辉被调走了吗?”
桌席之间隔得不远,加上发声的大汉嗓门洪亮,醉了酒,听得就格外清楚。
“这事儿我知道,”答的人细细品了一口酒,发出满足的喟叹,“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调到京里去了。”
大汉哼哼,“我可听说了,新来的是个小白脸儿。”
“这肉劲道……从京里调到我们这个地界儿,除了犯了事还因为什么呢?小白脸儿,毛都没长齐吧!”
大汉大笑,“不管是谁,难道还能治了我张嚣?”
“张大爷,您,英雄,是这个!”
一时坐席之间响起了快活的笑声。
没再听他们吹嘘,奉鸢安安静静嚼着肉,喝了一点酒,皱眉:“这酒辣口。”
闻言,都鸦尝了一口酒,一时竟咳嗽起来,面色升起一点点潮红,微微弓起身,他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奉鸢毫不掩饰的眼神,愣了一下,“确实有点辣。”
接下来就是安静的筷子碰撞声,他们和其他桌的热闹截然不同,像是天然筑起了一道屏障,隔离了所有人。
奉鸢吃完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后背,竟觉得确实单薄的很,心揪起来,手一下上一下下顺,语气柔软:“你病还没好,下午就回去吧。”
都鸦难得默然,只是点了点头。
如奉鸢想的那样,都鸦虽然总是表现得漫不经心,话多的时候也欠的很,安静下来却很乖,实在很讨喜,就和……扎着双髻的姑娘一样可爱。
寻了一个僻静处,奉鸢一手吃力地揽住都鸦,一手施法术,不多时,降落在那条她们经常见面的溪流旁边,把都鸦扶着坐下来,气还没喘匀:“你怎么样?”
“傻子,”都鸦唇色发白还笑她,“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令人惊奇的是,打坐没一会儿,都鸦的脸色逐渐好了,像个正常人的样子了。
他笑了一下,“想学吗?”
狐疑地盯着他,奉鸢奇怪:“你不是说过修行须得悟,你有别的法子吗?”
都鸦恢复过来后,姿态放松,懒洋洋地捏了捏后颈,“那你想一想散仙怎么修行?”
“快说快说!”
“很简单,四个字——内功心法。”
“内功心法?那和我吸纳灵力是差不多的吧。”
笑了笑,他想了一下回答:“是,也不是。吸纳灵力算得上是天赋,修炼内功心法成不了仙,只是起一个作用,让你忍耐。”
都鸦忍不住倾身揉揉她的脑袋,奉鸢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顾忌着这个家伙还在生病,“那心法就和没用一样啊,怎么能说和吸纳灵力一样?”
“他人可以剥夺你的灵力,扎实的内功,你的悟,却是旁人拿不走的,当然,它们之间确然有天堑之别。”
似乎有点累了,都鸦躺下,双臂撑着头,望向天幕。
奉鸢闭上眼,耳边的声音渐渐近了,溪流的涓涓声,虫鸣声,鸟雀掠过的声音……她偷偷看了一眼右手边闭眸的都鸦,白皙冷淡的脸,乌黑的眉,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唇,一切近在咫尺又仿若遥不可及。
明明能像仙一样,身体却这样脆弱,没有一点预兆就来到她身边,教习她悟自己的道,她并不想去问问题,只是会想这些什么。
她只想把握住可以握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