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对老师产生了恐惧,开学第一天就不愿上学。病鬼父亲韦茂昌也是狠下了心,他将树条当成了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儿子的身上,终于将儿子赶去了学校。
康康像一头刚上了套的小牛犊,内心有很多冲动和不甘,可是无意间触碰到背上伤疤时而引起的钻心疼痛,又让他心有余悸。在最初的几天,姐姐二错每天早上先将他送到邻村的小学,然后她再去镇里初中学校上学。傍晚放学时,三改会背着草筐在小学附近割草,顺便接弟弟回家。
后来,康康渐渐地熟悉学校的生活,也就不需要家人送了。同村有不少学生在那所小学上学,每天早上孩子是便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向学校的方向出发了。男孩子们推着铁圈,女孩们追着蝴蝶,一路上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康康和潘家的小闺女潘画分在一个班级,潘画对康康印象还不错,会经常过来找康康,两人结伴而行去上学。康康心情很烦躁,有时会莫名地哭鼻子,而潘画则像小大人似的安慰他。康康为了不在女孩子面前丟面子,也就不再无理由地哭闹了。
后来,康康在上学路上又结识了一些好伙伴,大家可以一路上毫无拘束地玩耍,到了学校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回到各自的教室。以至于后来,每天晚上康康还躺在床上,就盼望着早点天亮,好去找那些伙伴一起去上学,在路上他们可以继续玩昨天没有尽兴的游戏。
自从大改离家出走后,李家人就很少来韦茂昌家串门了。不过韦家有粗活和重活时,李子俊和二儿子文武还会经常过来帮忙。特别是文武,来到韦家,见到有啥活需要干,不需主家发话,他便卷起袖子径直就去干活,颇有不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感觉。惹得小脚奶奶和媳妇在背后直叹息:“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后生啊?大改那死丫头脑袋被驴踢了,咋就看不上人家呢?”
李家父子虽然帮了不少忙,而韦茂昌心里却疙疙瘩瘩的,他对李子俊抱歉道:“俺韦家对不住老哥你啊!你们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以后就不要过来帮俺了!”
李子俊明白茂昌话中的意思,于是憨憨地笑道:“啥对住,对不住的!现在父母都当不了年轻人的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啥!再说了,俺感觉亏欠你们韦家颇多,俺小的时候掉进湖里,若不是韦老爹相救,要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哪里有今天李家的一家老小?”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在秋风瑟瑟寒意阵阵的一天,年幼的李子俊在村前的大湖边玩耍不甚落水,恰巧韦家老爹从湖边经过,见状奋不顾身地跳入刺骨的湖水中。李子俊得救了,而韦家老爹却落下了哮喘的病根,最终身体逐渐虚弱,二三年后不治而亡。
回忆至此,李子俊有些动情地说:“每次看到干爹喘不过气的模样,俺心里就难受!他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常人一样静静地呼吸,可这点可怜的权利都被俺给剥夺了!”
韦茂昌不以为然道:“子俊哥,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惦记这些干啥!你们帮衬俺韦家已经够多了,以后没有必要这样了!”
李子俊却连声道:“有必要,有必要!为你们韦家做些啥,俺才感觉有所心安!”
韦茂昌劝不动李子俊,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至此以后,韦家人对李子俊不像以前那样热情了,李子俊也感受到了这一点,过来的次数也就逐渐少了起来。
韦家人的生活还是要靠茂昌夫妇他们自己来维持,现在二个孩子上学都需要用钱,韦家的境况更加捉衣见肘了。为了解决手头零用花销,茂昌夫妇决定在村北坡的一块自留地里种上西瓜。种西瓜的活琐碎繁杂,劳动强度并不大,只要心细勤快即可。茂昌身子弱,但打杈、压瓜秧这类的活他还是能干的。另外,西瓜成熟时,需要人日夜看守,这荒天野湖的,只有茂昌这样的大男人才有胆量睡在野外。
从西瓜苗绽放出一朵朵淡黄的小花开始,茂昌女人心中就暗自盘算着让闺女二错下学帮她,母女俩将一起用板车拉西瓜到集市上去卖。可是,二错却特别喜欢上学,茂昌女人每提及一次,二错则要眼泪汪汪地哭一次。站在旁边的茂昌看不下去了,打圆场道:“虱子多了头不痒,俺韦家劳力不足,也不是一时半时的事了!她一个小女娃没多少力气,也帮不了啥忙。就让她继续念书吧,说不定俺家还能出来个女状元呢!”
“你就会惯着孩子!”茂昌女人有些生气,不再理会丈夫。许久,她又顾影自怜道:“俺做梦也没想到,家里这大事小情都落到俺一个女人的肩头上来了!唉,俺上辈子造啥孽啊,要现在做牛做马来偿还!”
茂昌心中充满了愧疚,叹息道:“按理说,俺一个大男人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是老天爷不开眼,让俺身子这般不争气,俺能有啥办法?千错万错,都是俺拖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