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会来,她就不需要做梦才能看到他了。
可她希望他不要来,哪怕此生不复相见,只要他平安无恙。
她怨他不来,又愿他不来,如此自相矛盾,却为他甘之若饴。
容上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喃喃道:“待此事结束,你愿与我重归于好吗?”
虞蒸蒸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那我七年给你做的饭、洗的衣怎么办?”
他的语气认真,似是在郑重的宣誓:“用我后半辈子还你。”
“若是不够,下辈子也赔给你。”
她的面『色』微红,却是嘴硬道:“谁要你下辈子。”
容上但笑不语,他轻抚她的头顶:“时辰不早了,睡吧。”
虞蒸蒸的眼皮黏糊,嘴里还不忘嘟囔着:“我早就睡了,要不然你以为你是哪里来的……”
他微微一怔,将她嘴角的口水擦了擦,唇边的笑意渐浓:“我从你心里来的。”
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你眼睛怎么好了?”
容上抱着她走到榻边,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微光:“许是你在梦里,将我的眼睛治好了。”
虞蒸蒸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嗓音却越来越小:“那我可真厉害……”
话还未说完,她的眼皮便缓缓阖上了。
银绸般温柔的月光泄了一地,那冷白的柔光轻轻打在她的头顶,在她的青丝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虞蒸蒸在这殿内待了两日,白日里天帝便会来陪她下棋烹茶,却是一句不提容上之事。
到了傍晚,天帝就扔给她一颗缓解毒『性』的解『药』,让她能在夜里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没再梦见过容上,她却也已经知足。
一转眼便到了衡芜仙君和山水的大婚之日,天还不亮那宫殿中便热闹起来了,虞蒸蒸听着外头的动静,手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黏腻的薄汗。
婚娶之礼,于黄昏举行,因而得名为昏礼。
也就是说,拜堂成亲是在傍晚黄昏之时,在那之前,她都要提心吊胆的绷着一口气。
天帝给足她休息的时间,待到午时才推开了殿门,他依旧一声『骚』包的红衣,引得虞蒸蒸忍不住问道:“红衣是天族的传家之宝?”
衡芜仙君也爱红衣,天帝也是如此。
天帝笑道:“玄女喜欢这个颜『色』。”
虞蒸蒸咬住唇瓣,眸中满是不解之『色』。
这已经是天帝在她面前,第二次提起玄女了。
她完全搞不明白,既然天帝这样在意玄女,那为何当初还要因为面子赐死玄女?
对于天帝来说,天族的颜面便大于一切吗?
她没有问,反正斯人已逝,渣男总会有借口为自己开脱。
天帝唤来两个仙子为她梳妆打扮,她老老实实坐在铜镜之前,任由仙子描眉洒粉。
而天帝则耐心的在一旁等待,也没有催促一句。
玄女梳妆时,就讨厌他多嘴,许是这世间女子都是如此,就不爱男人在梳妆时催促『插』嘴。
待仙子将虞蒸蒸打扮好,天帝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白衣女子,轻叹一声:“鬼王好福气。”
这一句话,却把她说的脸都红了。
她好不好看,跟容上有什么关系?
虽是这样想,可她还是忍不住抬头
看向铜镜中的人影。
她光滑细腻的肌肤犹如剥了壳的嫩鸡蛋,一双眸子嵌着柔柔盈水,樱红的唇瓣泛着淡淡的光泽,光是瞧一眼便令人脸红心跳。
虞蒸蒸嘴角微扬,容上好看,她长得也毫不逊『色』于他。
天帝没再打趣她,带着她便往外走去。
一出门,虞蒸蒸便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萧玉清、虞江江、卢夫人,以及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
虞蒸蒸一看到萧玉清,就生理『性』的厌恶起来,可她一看到卢夫人面上虚伪的笑容,便发觉比起萧玉清来,这个继母似乎更加令人作呕。
打死她都没想到,卢夫人原先竟是东皇三太子的小妾。
当初容上屠杀东海一族,三太子惨死龙宫,而三太子最疼爱的小妾和幼子却不见了踪影。
谁料这小妾最后跑来了蓬莱山,不光熟稔的捡起小三的职业,勾的她渣爹抛妻弃女。
还怀上渣爹的子嗣,在渣爹杀妻证道后,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成为了蓬莱山新一任的掌门夫人。
虞蒸蒸甚至在想,当初她娘生产过后,便被渣爹拖出产房残忍杀害,这事是否出自卢夫人的授意。
毕竟在古代,除非正房被休或是去世,若不然小三根本没办法上位。
估计这次渣爹摔下断崖,也跟卢夫人有关系,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渣爹是罪有应得,卢夫人也休想逃掉因果轮回。
天帝走上前去,有意无意的挡住她的视线,指着她不认识的那个中年女人介绍道:“这是天后。”
只这简单的四个字,他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虞蒸蒸没说话,天后是东皇三太子的亲妹妹,便是撇去容上的缘故,单是看天后与萧玉清的关系,她就连客套两句都难以做到。
天帝也不在意她客不客套,他面上带着温笑:“这位是虞姑娘,乃是衡苏昏礼上的贵客。”
不知是不是虞蒸蒸的错觉,她感觉天帝似乎特意了咬重‘贵客’二字,似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对她动手。
天后的脸『色』不太好,倒是萧玉清应了一声:“伯父说的是,虞姑娘与魔尊夫人乃是闺中好友,自该是奉为上宾相待。”
天帝点点头:“时辰不早了,也该启程去断崖了。”
虞蒸蒸听到昏礼地点在断崖,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她早就知道衡芜仙君不会在室内成亲拜堂。
毕竟这蓬莱山四处都被设下了结界,若是在室内拜堂,如何够几万天兵和魔军埋伏在附近待命?
天帝命人抬来了步辇,她被天帝请上步辇,前后六人抬起步辇,稳稳当当的朝着断崖走去。
当他们抵达断崖之时,宾客大都早已到场,来的人皆是修仙界有名望的掌门弟子,其中夹杂着几个魔界长老。
虞蒸蒸被安排坐在天帝身旁,这令她莫名生出一种她正在受天帝保护的错觉。
断崖上足足摆了十几桌酒宴,众人说说笑笑,都等着新郎将新娘子接来拜堂。
眼看着天边泛起橘黄『色』,敲锣打鼓的乐声越来越近,虞蒸蒸僵直了后背,眼睛不断的朝着四周扫去。
只要容上不来,这蓬莱山上所有设下的圈套,便都会不攻而破。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满脑子都填满了五个大字:千万不要来。
天帝一低头,正好看到她额头上布满的汗水,他不禁失笑:“又不是你成亲,你紧张什么?”
虞蒸蒸真想冷漠的对他甩出‘废话’二字,她紧张什么,难道他心里没数?
可毕竟他是天帝,她哪里敢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她往前看了一眼,随口敷衍道:“我替他们紧张。”
天帝微微颔首,眸光落在衡芜仙君同手同脚的步伐上:“头一次成亲,都这样。”
他说这话时,嗓音却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之『色』,想当初他和玄女成亲时,也紧张到同手同脚,后来玄女总爱拿这事笑话他。
想必衡苏是真心喜欢那女孩的,若不然也不会如此紧张。
可衡苏终究是将利益和野心排在了第一位。
他知道,衡苏很快就会后悔,就和他当初一样。
虞蒸蒸迟迟未见容上出现,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她将眸光落在披着红盖头的山水身上,也不知是该为山水高兴,还是该难过。
可不论她的想法如何,他们两人都已经手握牵红,走到了方方正正的天地桌前。
天地桌上摆放着两尊灵位,一个是九天玄女的灵位,另一个是无名灵牌。
那无名灵牌是山水让摆的,衡芜仙君不知道是谁,但她既然提了,他便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摆了上去。
天地桌上除了这两个灵位,便未有其他了,衡芜仙君也没有摆放上一任魔尊的灵位,更没有让天帝上前坐下。
或许在衡芜仙君心中,这两人都不配做他父亲。
证婚人乃是魔界的大长老,待两人走到天地桌前,他高喊一声:“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
山水的动作有些迟缓,但衡芜仙君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反应过来,再陪她一同拜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一同朝着天地桌拜下,山水十分配合他,并没有因为心中不情愿,便故意在众人面前落他的面子。
“夫妻对拜——”
这一次,山水的动作迟疑了一瞬,却是没再拜下去。
她听到了熟悉的唢呐声,原先在归墟山上,每次鬼王轿辇出行,都会有唢呐开道。
不光山水听到这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虞蒸蒸的脸『色』煞白,她僵直着脊背,缓缓转过身子,朝着那唢呐的声源处看去。
只见不远处出现一抬黑『色』轿辇,八个面白如粉,犹如僵尸的傀儡少年抬着轿辇。
有四个傀儡在前吹奏唢呐,那唢呐声犹如魔音贯耳,激的人汗『毛』直竖,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轿辇上斜斜倚靠着一名白衣少年,他面容如玉,殷红的唇瓣衬的皮肤冷白,唇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听闻仙君今日大婚,孤特意来此给仙君赠上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