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穿着蓝白的篮球服,清爽又帅气。
李至诚手撑在膝盖上,微微俯下身子,问周以:“来给谁加油的呀,学妹?”
周以用一本词汇书挡在额头上遮阳,迎着光抬眸看他:“学姐有事,我来代班。”
李至诚“哦”了一声,像是在表达失落。
周以双颊被晒得绯红,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递过去。
李至诚故意说:“我手脏,你帮我打开。”
周以用胳膊夹住书,小心剥开糖纸。
李至诚咬走那颗硬糖,目光直直盯着她问:“要是我今天赢了,你会高兴吗?”
周以举高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提醒他:“我好像是你敌方阵营的。”
李至诚直起身:“那我要是赢了,你就请我吃饭吧。”
周以眨眨眼睛:“为什么?”
李至诚开始耍无赖:“输了就我请你呗,就当打个赌。”
周以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李至诚一笑,就被橘子糖酸到眨眼,他鼓着一边腮帮子对周以说:“和我说加油。”
周以听话道:“加油。”
男孩的笑容张扬耀眼,是冒着气泡的可乐,是初夏炙热的太阳:“那我要好好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了。”
周以舔了舔微燥的嘴唇:“打的时候就别想了,要专心。”
回想起来,那其实是一场不太愉快的角逐,比赛较量的是实力,一群男人磊落地打一场,输赢便也痛快。
但外院的七号球员大概是玩小动作的老手,打法挺脏,爱撞人,擦着边缘打下好几个球,每次成功后便和队友暗笑击掌庆祝。
李至诚他们有气也只能憋着,都不愿意吵,这么起冲突不体面,而且在裁判没吹哨之前,哪怕他们提出质疑也很难判定。
坐在底下的观众有些并不熟悉规则,几个男生看出端倪也只能这么私下议论。
周以提心吊胆看完上半场,怕打控球后卫的李至诚受伤,怕他生气动怒,又怕他委屈憋坏。
差点被绊倒那一下,周以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中场休息的哨声吹响,周以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队员们勾肩搭背,嘻笑着下场休息。
“牛哇兄弟!”
“够脏够得劲!”
“头次打赢他们院,爽!一雪前耻了!”
“旭哥牛逼!”
周以掀眼,不忘代职经理的工作,将水杯分发给每一个队员。
只是轮到七号胡旭时,她没有走过去,在三四步的距离停下,“欸”了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扔了过去。
当时胡旭正坐在椅子上和旁边的学妹们说话,笑得满面春风,根本就没注意她。
一道抛物线在空中划过,那纯黑的不锈钢运动水杯砸在胡旭的肩上,他痛呼一声,站起身就指着周以吼:“你他妈干吗呢?”
对上男生瞋目切齿的表情,周以一脸无辜地挠挠脸:“对不起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燥热,胡旭这一动肝火,两道鲜血戏剧性地从鼻孔留下。
他被扶着送进校医务室,换了替补上场,战术没了主心骨也随之失效,下半场对面计院一鼓作气扳回比分,顺利拿下比赛。
周以起跳投篮,篮球擦着球框落下,她懊恼地啧了一声。
李至诚捡到球,重新扔回她手上:“我说,你投篮那么差,当时怎么砸中人家的?”
周以耸耸肩:“我能说我一开始想砸他脸的吗。”
李至诚朗声笑起来:“说真的,那是老子整个大学最爽的时刻。”
昼夜交际时分,金红晚霞燎了天边的云,余晖下万物燃烧。
“我原本以为一个男人要动心,肯定是有人让他产生了保护欲或者征服欲。”李至诚扬起手臂,一个利落干脆的三分球,连框都没怎么擦碰。
——“但原来,是因为感到被保护了啊。”
那天他穿过围堵的人群,看见孤身一人站着的周以,走过去问:“没事吧?”
周以拿出一张湿巾塞到他手里,认真地说:“如果我被他告的话,你要帮我赔偿。”
李至诚笑了,明知故问:“为什么我赔?”
周以瞪他,双颊羞红:“反正你赔。”
下半场的李至诚可谓意气风发,他是全队的指挥者,靠着大局观和及时战略调整,把对方摁在地上摩擦,彻底扬眉吐气。
球赛结束后,李至诚一下场就在观众席找周以的身影。
他甚至顾不上和队友欢呼庆祝,径直向她跑去。
“拿着。”李至诚把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递给她。
周以接过,却见他下一秒捏着衣摆,将上衣脱了下来。
她匆匆瞥到一眼男人紧致白皙的腰腹,立刻抬手用衣服挡住视线,羞恼道:“你光天化日耍什么流氓!”
李至诚把喝剩的矿泉水胡乱浇在身上,简单冲了冲汗,拿走周以手里的衣服给自己套上。
眼前没了阻挡,周以赶紧闭眼转身:“我肯定现在被他们骂死了,说我是外院的叛徒,说是你的卧底,怎么办?”
李至诚捏着她的后颈转正,让两人面对着面:“还能怎么办,把我送过来和亲能不能缓和一下两院关系?”
——“这大概是全天下最流氓的表白方式。”
周以评价道。
李至诚叉着腰喘气:“管他流不流氓,有用就行。”
“而且笨比,是你自己没发现。”
“什么?”
李至诚拎高身上的白色球衣,是他新买的,橙色勾边,胸前的数字还是21:“你当我为什么选这个数字?”
周以猜:“你那个时候21岁?”
李至诚摇摇头,揭开谜底:“笨比,是z和1。”
直男的小心思真让人无语,但周以还是愉悦地笑弯了眼睛。
某人不知羞耻地给自己标榜:“我带着它拿了那一届冠军,这应该是全天下最浪漫的表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