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回了个问号。
周以给那头正在拱抱枕的小猪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哥,你玩得很开心。
周然发了条语音过来,用的是纯正的渝市方言,可以听出他有在尽力克制怒火:“你嘞个仙人板板,给老子滚。”
周以笑得弯腰,用一张mongmong兔打滚的表情包结束对话。
在李至诚的强烈要求下,周以和那头小猪留下了珍贵合照。
走之前,周以和它挥挥手:“拜,哥。”
李至诚也学着她挥挥手:“拜,大舅哥。”
从商场出来,看时间还早,李至诚问周以:“还想去哪儿逛逛吗?”
周以看着繁华绚丽的街道,提议道:“咱去酒吧吧!我也要试试奢靡的夜生活!”
李至诚一句话否决:“想都别想。”
周以也就说着玩玩:“那咱们去哪儿啊?黄浦江边上散散步?”
李至诚想了想,问她:“想喝酒?”
周以舔舔嘴唇:“有点。”
李至诚转着车钥匙:“那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在居民巷里停下,是一家藏匿于市井中的小酒馆。
周以一边进屋,一边到处打量,问李至诚:“你都是从哪知道这么多好地方的?”
李至诚笑道:“我怎么说也在这呆了五六年。”
周以哦了一声,不说话了,情绪很明显地低落下去,那分开的几年还是她心上的疙瘩。
李至诚察觉到,转移话题说:“正好问问你,在申城还习惯吗?”
周以点头:“我好像也没怎么需要适应,都挺好的。”
她娇柔语气说:“是不是因为有你啊?因为你是我的舒适区。”
李至诚最吃不消她这样撒娇,收紧呼吸,决定道:“喝一杯就回去。”
周以甜丝丝地笑:“可是明天得早起欸,你还要赶回去上班。”
李至诚挑眉,语气拽得欠揍:“我就算迟到,也没人会扣我的工资。”
大堂已经坐满,他们在吧台边上坐下。
调酒师是个痞帅的小哥,问他俩想喝杯什么。
周以点了杯果酒,叫‘夏日清晨’,给李至诚要了杯无酒精的饮料。
点完单,她看李至诚一直盯着某处,开口问:“看什么呢?”
李至诚已经收回视线,摇摇头说:“没什么。”
果酒味道酸甜,杯口粘了一圈海盐,满是柠檬的清香。
周以小口小口地抿,屋里灯光昏暗,她渐渐冒出困意,靠在李至诚身上打哈欠。
身后那桌似乎是群家境不错的年轻公子哥,他们中英混杂地交谈,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其他语言。
听到有人喊“xaiver”,周以愣了一下。
霍骁的英文名也是这个,很特别,以x开头的名字很少见。
她心里暗叹糟糕,不至于这么巧吧,同时直起身微微侧过头,集中注意力想听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
“xaiver,那misszhou真抵挡住你的攻势了?”
“人家本来就有男朋友,也不怪我们xaiver魅力不够。”
“不过我说的吧,那捡漏女的对象要不是richpring要不就是newmoney。”
“这种女的我见得多了,平民出身,还算聪明漂亮,看起来清高独立,嚷嚷不依靠男人,其实最贱最好下手。”
有人举杯,如同上演一出戏剧,夸张地展开双臂,抑扬顿挫道:“feministismammonist!feministisdisgusting!”
他们的嘲弄和讥讽尖锐而刺耳,而这一切发生得合情合理,因为他们是上位者,上位者当然可以看不起平民,嘲笑他们自以为是的努力和骨子里抽不走的穷酸庸俗。
周以攥紧手里的玻璃杯,用力到指甲盖发白,她从脸到脖子都涨得通红,仿佛被人掐住喉咙,无法呼吸,全身发着抖。
她终于听见霍骁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ilysaythatsheisfuglucky.”
李至诚蹭地一下起身,周以赶紧拉住他。
他的下颚线条紧绷,面色阴沉愠怒,一副要上去干架的样子。
周以抱着他手臂,阻拦道:“别去。”
李至诚胸膛起伏了一下,想抽走胳膊:“老子不可能就这么听着他们说你,松开。”
周以死死抱住,不敢大声说话闹出动静,几乎是哀求他:“真的别去,他们这么多人你也打不过啊。”
李至诚连眼睛都红了:“那你能忍?”
周以低着头说:“我没生气。”
她呼出一口气,重复道:“真的,这样的话我听到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也不会生气。”
她甚至扯开嘴角:“他之前对我示好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只是觉得,果然如此啊。我真的不生气。”
李至诚往那桌看了一眼,他们继续喝酒谈笑,话题已经变成了其他。
“真的没事?”
周以点头,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我们回去吧。”
李至诚沉重地呼吸,胸腔隐隐作痛,连骨头都像错位般地难受。
路过那桌时,他斜眼瞥向那位相貌清俊的男人,穿着价格不菲的奢侈品,姿态懒散地坐着沙发上。
霍骁感受到目光,也抬眸看过来,丝毫没有被撞破的尴尬,坦然而轻蔑。
进屋时两人就看到了彼此,只是谁都当作没看见。
李至诚攥紧拳头咬着后槽牙,拉着周以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酒馆回到车上,李至诚没立即开车,先降下窗户点燃了根烟。
他怒气未散,凉着声音问:“我该不该说你懂事了?”
周以垂眸,手指绞在一块,明明眼眶红了,却还笑着说:“你是不是感到很欣慰啊?”
“欣慰个屁。”李至诚取下嘴角的烟,抬手揉了下她的左耳,“我比较希望看到你躲在我身后,哭着说‘老公帮我揍他’。”
周以这次是真的笑了:“我难道还十八岁吗?”
李至诚收走玩笑的口吻:“我倒是真希望你永远十八。”
夜晚的冷风混着烟草味飘来,他的声音喑哑而温柔:“别长大,我宁愿你不省心,也不希望你这么招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