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跟踪的人不止一个

李慧红回到茶几边，拿起那张表格，看了看，上面已经被她填满了数据，写满了字。李慧红看着潘高峰，问道：“五年前，我借了一本《融资基础》给你，你看了吗？”

潘高峰答道：“看了，虽然很枯燥，但我都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

“我听了你的讲述，觉得你们村的项目比较适合ABS融资方式。那我要考考你，什么叫ABS融资方式？”

潘高峰想了想，道：“ABS融资方式，就是‘以资产为支撑的证券化融资方式’？英语叫做 Asset Back……”

“Asset Backed Securitization，”李慧红连连点头，夸奖道：“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记得！”

“嘿嘿，”潘高峰傻笑两声道：“当年李大姐借书给我，我感觉就像老师布置作业一样，因此我努力去背了。李大姐，你说我们村的项目比较适合ABS融资，那到底能不能融资？”

李慧红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潘高峰，说道：“这个ABS融资最大的特点，就是拿来融资的资产预期未来的现金流入量。”

“就是预计项目未来的收入吧？”

“不错，未来的现金收入有多少，直接影响融资的金额。他们让你筹集4900万，那么未来的现金收入就必须高过这个数。”

听了李慧红这话，潘高峰不说话了。他们村的修路项目是个扶贫项目，以后能否有这么高的收入，他在心里打个问号。

李慧红接着说道：“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你们这个项目，还使用了银行贷款和袁老板的投资。这两项，也都是要靠未来的收入去偿还的。”

听了李慧红这话，潘高峰心里更是打起鼓来了。他抬起头，问道：“李大姐，这么说，这融资的事……”

李慧红看着潘高峰的眼睛，用坚定的口吻说道：“小潘，我答应帮你的事，一定想尽办法，帮你帮到底！”

听了李慧红的话，潘高峰感到心头一热！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李慧红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咬了咬嘴唇，激动地说道：“李大姐，谢谢你！我代表我们全村1000多人，先谢谢你了！”

“小潘，你这是干什么呀！”李慧红赶紧将潘高峰扶了起来。“要说谢，该我说谢谢你！”

潘高峰抬手擦了擦眼眶，说道：“李大姐，那我走了。”

李慧红说道：“小潘，你别走。明天我要去一下你老家，跟扶贫办的人谈谈你们这个项目。你给我带路好吗？”

“那我明天一早来。”

“你住在哪里？”

听了李慧红的问话，潘高峰才想起，他的住处已经被警察注意上，还有那个神秘的戴口罩蒙面人，也找到了他的住处，他回去，显然是不安全的。去找潘有福他们？可工厂一般不允许留宿外人。去住旅馆，他没有身份证，而且王文虎给他的钱，也被他用得不剩多少了。

李慧红见潘高峰犹豫不定，就说道：“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住在这里吧。这里房间多。”

潘高峰想起他跟钱有铎有过两次不愉快的经历，就说道：“李大姐，谢谢你，不用了。”

“那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明天早上我开车去接你。”

“我，我也不知道。”

“小潘，你就听我的，在我这里住一晚。你要是在融资手续办完之前被警察抓走，那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我怕钱大哥他……”

“我们光明正大，谁也不怕！就这么定了。”李慧红说道。

李慧红带潘高峰到外面的餐馆去吃晚饭。敏感的潘高峰发现，他们一出门，似乎就有人在盯他们的梢，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为了不惊吓李慧红，他没有跟李慧红说这事。

一晚无事。第二天一早，李慧红给她自己和潘高峰随便弄了些早点吃，就开车带着潘高峰，往出城的方向开去。潘高峰坐在副驾驶座上。

李慧红对潘高峰说道：“这次我还想见见袁老板。我的包在后座上，你从里面拿出我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中午在群山县见面。”

“好的。”潘高峰转身，扭腰，从后座拿过李慧红的包，从里面找到了手机，递到李慧红的面前。李慧红伸手过来，用指纹解锁。潘高峰用李慧红的手机拨通了袁健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袁健不冷不热的声音：“喂，李经理，您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潘高峰赶紧说道：“袁老板，您好！我是小潘。”

“小潘！”电话那头，袁健吃了一惊，“你跟李经理在一起？”

“是的，袁老板。我们现在正在去群山县的路上。李大姐说，中午想见您一下，行吗？”

“她要见我？让她自己说！”袁健不客气道。

潘高峰听袁健说话语气不对，就赶紧说道：“李大姐在开车，不方便说话。为了我们断崖村的修路项目，我请求李大姐为我们融资，她要到县里去考察一下。”

袁健听了这话，心想，既然李慧红为了断崖村的项目融资而来，也就不跟她计较了，改用平缓的口气说道：“那好吧，你告诉李经理，我现在在南昌，中午不一定能赶得到，你们到了，先去县扶贫办见宫主任，等我一下。”说完，挂上了电话。

潘高峰挂上电话，放回李慧红的包里，然后拿起李慧红的包，转身扭腰，要将包放回后座去。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交通灯是绿的，显示的剩余时间还有3秒钟。李慧红的右脚踩在油门上，打算加速冲过十字路口去。可当她扭头见潘高峰往后扭腰，放她的包时，又担心潘高峰不安全，便轻踩刹车，在停车线后面将车停了下来。这时交通灯才刚刚变黄。

紧跟在后面的是一辆黑车，司机是一个戴墨镜的中年男子。墨镜男先见李慧红加速，以为她要冲过十字路口去，也跟着加速，结果李慧红却是在路口前停了下来。墨镜男也赶紧踩刹车，他的小黑车在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在李慧红的车后几厘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险些酿成了追尾事故。

墨镜男下车来，走到前面看了看，发现两辆车还有一小点距离，便回到自己的车上去。潘高峰扭头扫了一眼那个墨镜男，问李慧红道：“李大姐，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李慧红见红灯的时间还长，就说：“好吧。”

潘高峰下了车，走到车后，见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只有一辆厘米，心想真悬。他又扭头，通过黑车的挡风玻璃，看了看那个墨镜男，只见墨镜男举着一个长焦距照相机，正对着他连连拍照。

潘高峰正想过去敲小黑车的车门，质问墨镜男为什么拍他，这时，一辆小灰车从旁边的车道开上前来，在潘高峰的身边停下。潘高峰扭头去看小灰车，发现里面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戴口罩的蒙面人！

“怎么这么巧！”潘高峰心里嘀咕道。他弯下腰，正想仔细看看这是个什么人，却见李慧红放下车窗玻璃，催促道：“小潘，你快上车，马上要绿灯了！”

潘高峰只好上车去，对李慧红给说道：“李大姐，还差那么一小点，没碰上。”

“没碰上就好！”这时，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变绿了，李慧红开车过了十字路口，继续前行。

潘高峰扭头注意后面的黑车和旁边车道的灰车，发现这两辆车都不紧不慢地跟在李慧红的车后面。黑车里的司机墨镜男还不失时机地拿起照相机，对着李慧红和潘高峰这边拍照。

李慧红开着车，出了浅港市，上了高速公路，往西朝群山县的方向开去。黑车和灰车也跟着上了高速，不远不近地地跟在李慧红的车后面。

96.高速出口暂时脱险

群山县公安局的警察齐百兴、小严和小何，在李慧红家所在的炫馥小区外面蹲守了一夜，也不见李慧红回来。他们正准备去吃早饭，小严的手机响了，却是手机监听APP发现李慧红在使用手机。小严赶紧打开监听APP，听到了潘高峰跟袁健的通话，得知李慧红和潘高峰正往群山县而去。

小何听了监听电话，咬牙切齿道：“这个女人真可恶！她把我们给耍了！两位领导，怎么办？”

“唉，”小严叹气道：“我们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兜了一个大圈，没有抓到潘高峰那小子。现在，他们反倒要去‘端我们的老窝’了！齐队，要不我们来个先下手为强？否则在包局长那里，我们还有什么脸面！”

“你这个主意好，先下手为强！”齐百兴点头道，“我们抢先赶回去，‘迎接’他们！”

三人顾不上吃早饭，就赶到高铁车站，买票上车，直奔群山县城而去。他们上了高铁列车后，齐百兴想，万一被潘高峰抢在前面了，他们三人就徒劳无功了。想到这，他就立即打电话回群山县公安局刑警队，找到刑警队副队长小魏，告诉他，李慧红开着一辆兰色小车，车牌号为“粤BXXXXX”，带着潘高峰正往群山县而来。他让小魏带领几名刑警，并通知交警配合，在高速群山县城入口处守候，拦截李慧红的车，先将潘高峰抓起来，等他回来后处理。同时让小魏派一名司机，开一辆警车到高铁车站出口接他们。

小魏接到齐百兴的电话，立即行动起来。他先交代一名司机，两个小时后开一辆警车，到高铁站去接齐百兴。他自己叫上三名警司，开一辆警车，先到交警队。他找到交警队长，将让交警队协助刑警队，到高速县城入口去抓捕潘高峰。交警队长不敢怠慢，派了一个副队长和两名交警，开一辆警车，跟小魏一起，来到了高速入口，设立关卡。快到中午时分，负责视频监控的交警打电话告诉他们，李慧红和潘高峰的车就要到了。他立即开始对进入群山县城的车辆进行拦截检查。交警们听小魏说，潘高峰当过武警，担心潘高峰冲关，便在路面上设置了“钉状破胎障碍带”，还特意将一辆警车停在出口路段右侧的应急车道上。

由于中午车多，而且下高速的车都要减速接受检查，因此这段高速路的车速明显慢了下来。由于潘高峰知道自己正在被群山县公安局通缉，这个情况让他的神经紧张起来。他见前面堵车，尤其是下高速的最右侧车道堵得厉害，车速就跟人步行差不多，就预感到不妙。

潘高峰对李慧红说道：“李大姐，这么堵车，估计是冲着我来的。”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还不能下高速，李慧红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了，也有些烦躁了。她听了潘高峰的话，心中更加烦躁，道：“哎呀，这怎么办啊？”

后有追兵，前有拦截，潘高峰也不知道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慧红开着车，也慢慢地往前挪着。

终于，他们看到了在路开口拦车检查的警察！而且人数还不少！

半路上，他们在一个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潘高峰已经换到后座上去了。他想，怎么办？左车道是快车道，上面的车还在以每小时四五十公里的速度开着。而中间隔离带的另一侧的逆行车道上并不堵车，车流仍以每小时一百多公里的速度在飞驰着。他不可能从这一侧逃跑。而他的右侧已经完全暴露在警察的视线里，只要他拉开车门下车，警察们就会扑过来，将他抓住！

就在潘高峰无计可施的时候，左侧车道上一辆小灰车连拐弯灯都不打，就往右车道李慧红的车前硬挤过来！

李慧红看见这辆小灰车突然挤过来，就赶紧踩刹车，同时按响喇叭，口中抱怨道：“这人开车怎么这么霸道啊！”

潘高峰扭头去看那辆小灰车，见那司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戴口罩的蒙面人！潘高峰的心一紧，难道这家伙要在这里下手抓他？

戴口罩的人将车停下，拉开车门下车来，绕过他自己的车头，走到李慧红的驾驶座一侧，使劲敲了敲车窗玻璃。李慧红有些紧张，担心这人要打人，不敢放下玻璃。

潘高峰见这人不仅开车霸道，还下车来威胁李慧红，就非常生气。他移到左侧座位，拉开车门，下车来，对那戴口罩的人喊道：“你想干什么！”

那人见潘高峰开了车门，便一个箭步上前，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潘高峰的衣领，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们想逃命，赶紧换到左道去！”说着，一把将潘高峰推回车内，然后砰的一声，将潘高峰的车门关上。

潘高峰顿时悟到这人的好意。他对李慧红说道：“李大姐，赶紧换左道，不要下高速！”

那个戴口罩的人上车，开动车，挤到李慧红的车前面去。李慧红会意，趁着这个空挡，将车换到了左道，接着再换到了最左侧的快车道，加快车速，开过了出口路段。

恰好这时，齐百兴、小严和小何赶到了这个高速入口。在浅港市，小何长时间跟踪监视李慧红的车，熟悉李慧红的车，连车牌号码都熟记在心里。当李慧红的车换道加速离去时，他一眼认出了李慧红的车，指着李慧红的车喊道：“就这辆车！”

齐百兴见潘高峰要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溜走，非常不甘心，喊道：“给我追！”他穿闪于流动车辆的中间，抢先跑到右侧应急车道上的警车边上，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车，关门，打火，发动。小何也不甘心。他冲到副驾驶座一侧，拉开车门上车去。

齐百兴按下车内鸣警笛的按钮，刺耳的警笛声顿时响了起来。路上开车的司机听到警笛声，都减速或是停车。齐百兴见车流中有了一个空当，打开左拐灯，快速左打方向盘，开动警车进入了最右侧的车道，接着他再左打方向盘，准备进入左侧的快速车道去。

就在这时，在警车前方、行驶在最右侧车道的戴口罩人的小灰车，突然加速左拐，并窜入快车道，横在路中间，挡住了警车的去路！

齐百兴一脚踩在刹车上，警车停了下来，险些撞到了小灰车。遭遇这突如起来的情况，快车道上的车变道的变道，刹车的刹车，结果却是横七竖八地挤到了一块，谁也走不了。齐百兴见状，气得他使劲按喇叭！小何则放下车窗玻璃，对周围的司机大声喊道：“快让开！快让开！”

小灰车上，戴口罩的人干脆熄了火，下车来，走到警车边，问小何道：“警察同志，你说什么？要我帮忙吗？”

小何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跳下车去，抓住那个戴口罩人的衣领，对着那人的脸吼道：“都怪你！你突然变道干什么！”

带口罩的人连连道歉道：“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警笛一响，我就吓得慌了手脚。”说着，咳咳咳几声，咳嗽起来。

小何赶紧放开那个戴口罩的人。心想，疫情刚刚过去了，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个漏网之鱼呢？

97.潘高峰调虎离山

高速公路群山县城入口处路段一片混乱。幸亏这里有几名交警。交警们赶紧上前来指挥交通，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将这里的交通疏导顺畅了。戴口罩的人还是开车从这个出口下了高速，进入群山县城。

齐百兴望着又渐渐运动起来的车流，叹了口气，向他的手下以及小严和小何摆手道：“走吧，回局里去再说。”

交警队的副队长走过来，对齐百兴说道：“齐队，你们要追踪那辆车也容易。”

“怎么容易？”齐百兴问道。

副队长解释道：“前面还有两个出口，都有高清监控探头。只要她下高速进入群山县境内，我们交警队的监控频幕上都能看得到。”

“那太好了！”齐百兴高兴道，“我们三个才从浅港市回来，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们要发现这辆车，请马上通知我们！”

再说李慧红开车离开群山县城入口路段，继续在高速上奔驰着。她边开车，边问潘高峰道：“小潘，这怎么办？前面还有没有出口？”

潘高峰想了想，道：“李大姐，好像前面二十公里处……”潘高峰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没有往下说。

李慧红见潘高峰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便问道：“小潘，怎么了？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潘高峰说道：“有倒是有。我忽然想到了两件事。一是，昨天下午，你已经将群山县的警察甩掉了，今早我也没见他们跟踪我们。可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群山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