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高峰顿时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等他醒来，他已经躺在直升飞机的地板上。

终身的残废，以及抱恨终身的耻辱，就是他为自己意志不坚定所付出的沉重代价！

66.历尽磨难终于猛醒

“哎哟！”潘高峰的头不小心撞到了洞壁上一块突起的岩石，将他从回忆拉回到现实中来。

“活该！”他骂了一句。这既是骂他自己现在走路不看路，也是骂他自己五年前意志不坚定。

他见洞内越来越昏暗，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来，打亮，照着洞前方，按照五年前的记意往里走。不久，他看到了那块样子有些像狗头的大石头。他先熄灭打火机，放回口袋里，然后摸着石头上的“狗鼻子”，朝逆时针方向拧动。五年过去了，这个“狗鼻子”已经有些涩。他拍了拍大石头，然后再用力去拧，终于拧动了！接着，他用力推开大石头。

他再次摸出打火机来，打亮，伸到小洞口内去照了照。那些金条依然静静地躺在里面！但这一次，他看到这些黄灿灿的金条，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回头望了望洞口，见沙家兄弟还站在洞口上。

怎么办？三天前，他原本打算来这里，取了这黄金，回去交给断崖村的修路项目。可经过这三天的磨难和反思之后，现在他猛然醒悟了——

这些是国家的钱，他潘高峰绝对不能动！一分钱都不能动！否则他就是毒贩子的同案犯！

可是，要是他现在将这些黄金拿去交给州公安局缉毒科，那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他仍然可能是毒贩子的同案犯！

只有他的战友们最信任他，老班长王文虎最了解他。这是五年前遗留下来的旧案，对，就将这旧案报告给他曾服役的武警部队，报告给老班长！

他主意已定。他弯下腰，从黄金堆里取出一块金条，装进自己的裤口袋里。这是样品。他首先要将这样品送到银行去鉴定，以确认这是真的黄金，然后再去找老班长报告。他将大石头门推回原处，将小洞口堵上，再顺时针拧动“狗鼻子”，将洞口锁死。他熄灭打火机，将打火机装回口袋里，往洞口走去。

看到潘高峰走了出来，沙大戈不耐烦道：“怎么这么久！”

沙小戈也逼问道：“钱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潘高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金条来，走到沙家兄弟面前。

沙家兄弟瞪大眼睛，惊喜地看着金条。他们都伸手过来，要接金条。

潘高峰收回金条，说道：“别急。你们先过来看看那边！”说着，走到岩洞口，用手指着远处的山坡，接着道：“你们看，那边有什么？”

沙家兄弟不知道潘高峰指的是什么，问道：“有什么？”

潘高峰指着山坡下方，说道：“看见山坡下那辆警车没有？”这辆警车，刚才潘高峰在绝壁上就看见了。

沙家兄弟点了点头。潘高峰又见绝壁侧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下，似乎人影幢幢。他猜想，这些应该就是监视绝壁的警察了吧？因此，他又指了指灌木丛，说道：“看见那边的人没有？”

沙家兄弟看了看，点了点头。

“这些人，就是来抓你们的警察！”潘高峰说道。

沙家兄弟不由得紧张起来，问道：“为什么要抓我们？”

“哼！”潘高峰冷笑一声道：“为什么要抓你们？知道领你们来的那小子是什么人不？”

沙家兄弟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我就告诉你们吧！那小子是个毒贩子。他贩的毒，足够他枪毙十次的！这些黄金就是他的贩毒换来的毒资，被他的同伙藏到山洞上来的。你们要了这钱，就是他的同谋，也足够枪毙两三次的了！”

沙家兄弟被潘高峰的话吓着了，但又不完全相信潘高峰的话。沙小戈脑子比较灵活，便问道：“那你为什么拿这个金条？”

“为什么？”潘高峰眼珠子一转，瞎编道：“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是武警的侦察兵，先来侦察情况的。这只是我取证的样品。”

沙小戈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潘高峰望了望绝壁脚下的人，冷笑道：“你们没有选择，只能相信我。不信，你们就下去看看。只要你们落了地，不是被那小子砍死，就是被警察当作毒贩子抓走。”

沙大戈推开他弟弟，向潘高峰抱了抱拳，恳求道：“我们相信你。请你救救我们！”

“你们既然相信我，那你们就听我的。我告诉你们，这山洞上还有金条，但那是国家的财产，谁也不许动！你们守在这里，谁也不要放上来，你们就算立功赎罪了。”

沙小戈疑惑地问道：“这么说，你要走？”

潘高峰点点头道：“对了。请你们把我放下去。”

沙大戈拦住潘高峰，道：“不行！”

“怎么了？”潘高峰问道。

沙大戈说：“你下去，他们会杀了你的。”

攀高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对付得了他们。”

沙小戈也过来拦住潘高峰，问道：“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攀高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去做，守护好这山洞，我下去后，很快就搬来救兵，救你们下去！”

兄弟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潘高峰将自己肩膀上的长绳子解下来，扔到地上，将绳头跟沙家兄弟俩那根绳子的绳头接在一起。他将长绳一头缠在自己的腰上，打了个活结。

沙大戈看见了，提醒道：“你打活结，容易出事。”

“没事，”潘高峰说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去。他说道：“你们放我下去，看我离地面两三米高的地方就停下，不要再往下放。”

“为什么？”沙大戈问道。

潘高峰强调道：“你们就按我说的去做，看我离地面还有两三米高就停止，否则就会害死我了！明白吗？”

“好吧！”沙家兄弟俩上前，抓起拴着潘高峰的绳子，开始往下放潘高峰。

绝壁底下，悍匪李邻臣和三角眼等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他们没精打采地地坐在附近的石头上，就像毒瘾发作那样，显得萎靡不振。这时，岩洞上掉落下来的碎石子惊动了他们。他们抬头往上一望，见沙家兄弟用绳子吊着潘高峰往下放，便又跟刚刚注射过毒品那样，立即亢奋起来。他们从地上蹿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凶器，嘴上骂骂咧咧地来回地走动着，发誓等潘高峰一旦落到地面，便要将潘高峰大卸八块！

灌木丛底下，州公安局的警察们用望远镜监视岩洞上，发现潘高峰要下来，就问副科长小刘道：“刘科，怎么办？”

“怎么办？”小刘道，“继续监视！缉毒行动，只有等他们进行交易的时候，人赃俱获才算大功告成！”

小丁问道：“万一他们火拼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火拼？”小刘瞪了小丁一眼。

“我只是说万一。”小丁解释道。

“万一，哪有那么多的万一？万一的时候，再说万一的话。继续监视！”

67.潘高峰计下绝壁

不久，沙家兄弟将潘高峰放到距离绝壁脚高约三米的地方，还要往下放。三角眼等人举着凶器，围到潘高峰的脚下方，准备“收拾”潘高峰。潘高峰仰头，对岩洞上的沙家兄弟高声喊道：“停，停，停！”

沙家兄弟听到潘高峰的喊声，这才停止往下放绳子。

三角眼等人见潘高峰停在绝壁上，仰头高声叫骂：“王八蛋，快下来！老子砍死你！”他们喊叫着，跳起脚来，举起自己手中的凶器，朝上挥舞，乱砍乱打，几乎打到了潘高峰的脚。

李邻臣站在稍远的地方，盯着岩壁上的潘高峰，倒没有叫唤，只是觉得奇怪，这小子怎么不怕死，竟然敢一个人跑下岩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倒握在手上，站在一边，冷眼观看。

潘高峰用右臂的肘弯夹紧绳索，用左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金条，在手上晃了晃，喊道：“别嚷了！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三角眼等匪徒们抬头往上看，悍匪李邻臣也抬头往上望。在不远处灌木丛底下监视的警察，也将望远镜聚焦到潘高峰手上的金条上来。

潘高峰握紧手中的金条，在空中又晃了晃，喊道：“看见了吗？这个是金条！”

在潘高峰下方群魔乱舞的匪徒们，停止了舞动和喊叫，都在想，这小子拿出这金条来，到底想干什么？要是他下来了，是先收拾他呢，还是先抢金条呢？

悍匪李邻臣听了潘高峰的话，也上前了两步，脸上露出了喜色，心想，这证明了他的判断，山洞上果然藏有钱！

“你们想要这金条吗？”潘高峰问道。他又晃了晃金条，然后扭身收回金条，就像是要往外扔之前的准备动作一样。可他没有扔金条，而是迅速将金条放进上衣口袋里，又从同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他在岩洞上事先准备好的石头，接着用力朝边上的草丛扔去！

三角眼等六个匪徒们听了潘高峰的话，又见潘高峰扔东西，接着听到草丛里有重物掉落的声响，都以为潘高峰扔的是金条，便一窝蜂拥了过去，要抢那“金条”。

机不可失！潘高峰迅速拉开缠在腰上的绳子活结，双脚撑着绝壁上的岩石，纵身往下跳去！

从两三米的高处往下跳，也是特警训练的项目之一。只见他就在双脚落地的同时，双腿一屈，双手抱头，身体往前弯曲成圆形，顺势朝前方的地面翻滚，滚出两三米远的地方，双腿伸直，轻轻一蹦，便轻巧地站立起来！

悍匪李邻臣并没有被潘高峰假装扔金条的动作骗过，因此，他并没有参与争抢那所谓的金条。他手握弹簧刀，朝尚未站稳脚跟的潘高峰冲过去，同时对三角眼等人叫骂道：“他妈的，你们别傻了！那小子没扔金条。都快回来，收拾这小子！”

潘高峰见匪徒们人多势众，手上又拿着凶器，知道打起来，他定要吃亏，决定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他趁匪徒们还没聚拢过来，便扭头朝警察隐蔽的方向跑过去！

匪徒们在后面喊叫着，挥舞着凶器，穷追不舍！

在隐蔽处，缉毒科副科长小刘见潘高峰跟匪徒们果然“火拼”起来，觉得潘高峰是破案的重要线索，要他是被匪徒砍死了，对破案不利，便扭头对小丁命令道：“你们出去两个人，鸣枪示警！”

“是！”小丁和另一名警察从灌木丛背后冲了出去。两人拔出手枪，对天开了两枪，然后大声喊道：“公安局的！放下你们手中的凶器！”

匪徒们听到枪声，都吓得顿时愣住了，接着听到“公安局”三个字，便又立即扔掉手中的凶器，撒开腿，四散逃跑。

假装扔金条，然后求助于警察，是潘高峰在岩洞上就定好的计策。但他知道，他也不能被警察抓住了。当他看到匪徒们四散逃跑的时候，他也往上山的方向快步奔跑逃离！

悍匪李邻臣在匪徒的最后面。当他听到枪声时，便收起刀，转身往后逃跑。

潘高峰当年在武警部队服役时，曾经几次到过这边训练，因此对这里的山路比较熟悉。他拼命奔跑，绕进一片树林里面，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一边喘息，一边观察山下的动静。

警察们并没有追踪而来，因为他们见山洞上还有两人，料定潘高峰或者是李邻臣必定还会回来的。警察们预计，只要他们埋伏在附近，就能抓住两人中的一人。他们认定潘高峰和李邻臣是同伙，只要抓住其中一人，就必定能抓住另一人。因此，他们何必费劲地去追击呢？

潘高峰躲藏了一阵，见山下没人追来，便沿着山腰上的山间小路，往小镇的方向走去。不久，他下了山，再走不远，就到了小镇的中心。

街道旁边，是一家中国银行的营业部。潘高峰看了看银行的门面，用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条。他转身，朝银行的大门走去。在岩洞上，他就决定，先将金条送到银行去，让工作人员鉴定一下真假。如果金条是真的，再到部队去报告。如果是假的，他去报告部队，就没有意义了。

潘高峰推开银行的门，走进营业大厅去。银行的保安扫了潘高峰一眼，见他浑身泥灰，衣服上有擦口，头上还沾着几张树叶，脸上和手上都是划破的伤痕，便手握警棍，用怀疑和警惕的眼光打量着一下潘高峰，问道：“你要办什么业务？”

“我想问一下。”潘高峰答道。

“你想问什么？”保安追问道。

潘高峰低头看了看自己脏乱的衣裤，对保安笑了笑，点头哈腰地瞎编道：“我刚才上山采松茸(注：松茸是云南山上生长的一种价值昂贵的野蘑菇)，卖了不少的钱，想存一下，但不知道利息是多少？”

潘高峰的话，似乎解除了保安的疑虑。保安再次打量了一下潘高峰，说道：“拿身份证，到这个机器上取号，排队等候。”

“啊，还要拿身份证！”潘高峰故作吃惊道，“我上山的时候，从来不带身份证，怕弄丢了。”

“没身份证不行！”保安瞪了潘高峰一眼，“现在办什么事不要身份证！”

“我现在不存钱，就想问一下，行吗？”

保安看了一眼排队等候的人，就说：“现在人多，你在一边等着吧。”

潘高峰赶紧点头道：“嗳，好。”他抬头，见营业大厅天花板上各个角度都装有监控摄像头，便开始后悔他到银行来，让工作人员鉴定金条真假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