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高峰抓住张小娟的手，问道：“娟妹子，他们都说我疯了。你说，我真的是疯了吗？”

张小娟瞪大眼睛，盯着潘高峰，怯生生地说道：“高峰哥，我也觉得你发疯了。”

听了张小娟的话，潘高峰胸膛起伏，觉得眼泪就要往外涌。但是，他咬紧牙关，没让泪水流出来。他觉得，村里人，张小娟应该是最理解他的，可是，她也说自己发疯了。

张小娟见潘高峰胸膛起伏，眼睛湿润，又接着说道：“可高峰哥，我愿意跟你一起发疯！”

“娟妹子！”潘高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搂住张小娟，眼泪喷涌而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潘高峰落泪，是因为这件事，自己最亲近的父母都不能理解，反而是这个对外界没有多少见识的乡里妹子，给予了自己最淳朴的支持——“我愿意跟你一起发疯”。张小娟见潘高峰流泪了，瞪大眼睛，吃惊道：“高峰哥，你哭了！”在张小娟的眼里，从小到大，潘高峰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不会哭鼻子的。

潘高峰用袖子将眼泪擦干，抓住张小娟的双臂，问道：“要是我被抓去坐牢了，你会怎么看我？”

张小娟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等你，高峰哥。”

潘高峰心里又一阵激动。他跟张小娟之间，只是他们自己心中暗自相许，并未得到父母的同意，张小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她不仅打算嫁给他，而且不顾他未来的处境。潘高峰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爸妈都怕被我连累，难道你不怕被我连累吗？”

“高峰哥，你又不是干坏事去，我怕什么呀？我不怕。我爸说了，你要组织人到城市去打工，这次我也跟你去。”

“好！”潘高峰下了床，牵着张小娟的手，走出房门去。他拿起饭桌上他父亲写好的《自愿断绝父子、母子关系》，见上面写着：

从即日起，潘岩、高凤枝夫妻与潘高峰断绝父子、母子关系，潘高峰一切所做所为，都跟潘岩、高凤枝夫妻及其家人没有任何关系。2016年2月3日。

潘高峰看了这份《自愿断绝父子、母子关系》，心里不是滋味。但他想到父母一向胆小怕事，觉得这样也好，省得他们为自己担心受怕，以至于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拿起笔，毅然在这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潘高峰。签完字，潘高峰感到鼻子酸酸的，眼泪又往外涌。他放下笔，向父母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拎起地上的旅行包，拉着张小娟的手，出门去。

到了门外，张小娟问道：“高峰哥，你打算去哪里？”

潘高峰想了想，说：“我想跟你爸说一下，打算到村委会的会议室去借宿几天。”

“你跟我来吧。”张小娟拉着潘高峰的手，朝她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