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潘高峰无言以对。
不久,他们到了火车站。现在火车站都是凭票进站。但因潘高峰右手不能用力,王文虎想帮潘高峰拿行李进站,并送他上火车。他拿出自己的士官证,跟车站的工作人员解释。工作人员不仅允许王文虎陪同潘高峰进站去,而且还让人将他们带到贵宾候车室里去。
他们跟着车站工作人员,来到了贵宾候车室。车站工作人员让他们在座位上坐下休息,然后就出去了。这时,潘高峰看见一个人从门外进来,右侧太阳穴上有一块很显眼的伤疤。突然,那天战友的话闪进了潘高峰的头脑里——“潘高峰,这家伙是你抓的?了不起!”
潘高峰的记忆又恢复了一些。那天晚上紧急集合后,他隐约记得,他们追出了军营,到了大马路上,接着遇到了一个老太太,然后追上了坡,包围了一栋小房子。后来,他追踪了一个匪徒,再后来和战友一起将匪徒抓住了。他愣愣地盯着那个太阳穴有伤疤的人,心想,难道这是那个被他们抓住的匪徒李邻臣?他用左手碰了一下王文虎,喊道:“班长,你看那家伙!”
刚才,王文虎在帮潘高峰整理行李。他听了潘高峰的话,抬头望去,那人仿佛知道潘高峰在注意他,便又转身出去了。王文虎皱着眉头问道:“哪个家伙?”
潘高峰再看那人,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喃喃说道:“刚才那个人,太阳穴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疤,好像就是那天我们抓到的那个家伙。”
王文虎并没有留意过匪徒李邻臣的相貌,也不想跟潘高峰谈论那天追剿匪徒的事,以免他触景生情,又因右手伤残而感到伤心,就说道:“高峰,一会儿就要上车,别再想这些事了。”
潘高峰不再说话。他想起,匪首从房顶上跳下来,他和战友们去追击,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战友们多次告诉他,他一人追踪匪首爬上了绝壁,然后进了岩洞。至于他进入岩洞后发生了什么,战友们都不知道,而在他的记忆里,除了刚才在路上想起的、匪首说的两句简短的话之外,他一点记忆也没有。
不一会儿,潘高峰乘坐的车次检票上车。王文虎拎起潘高峰的两个旅行袋,两人一起排队,检票,然后上车去。王文虎将潘高峰的行李放到行李架上,交代旁边的乘客,到站后帮潘高峰拿一下行李,然后跟潘高峰握手,准备下车。
潘高峰觉得,他应该将他刚才在路上记起的、匪首说的两句简短的话,以及他的推理,都告诉王文虎,这样他会感觉好受一些。他握住王文虎的手不放,说道:“班长,我……”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王文虎见潘高峰欲言又止,以为他不忍分别,就大声说道:“哎呀,高峰,咱们是大老爷们,怎么跟那些谈恋爱的情侣那样,腻腻歪歪的!咱们都要快快乐乐的。以后你有事就写信,你要有机会,就到军营来看我!”说完,下车去了。
不久,火车开动,两人挥手告别。
当潘高峰听到王文虎说“你要有机会,就到军营来看我”的时候,心想,这只是班长说的客套话罢了,估计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军营来了。可他万万没料到,五年后,他真的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回来,他既不快乐,更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