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 林祯就在清醒和混沌之间反复横跳,一时记得起以前的事情,一时又记不起的。沈定担心她这样反复发作会对脑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让李太医来看过几次, 李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最好尽快将皇后这毛病给治好。
沈定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来到苏州后, 他就不停地派人出去打听在扬州时大娘跟他提起过的那个道观,只是苏州城这么大,有大大小小无数个道观, 哪里能那么快找到?
他原本想瞒着林祯的病情不让太多的人知道,免得又对林祯不利的,好在林祯白天的时候基本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也没暴露出她时好时坏的情况。
但事情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他们来到苏州后几天,苏州知府以给皇帝接风洗尘的名义,在别苑举办了一场歌舞宴会。这样的场合,除了帝后以外, 随行的嫔妃官员也一同参加了。
宴会开始前林祯还好好的,像平时那样黏糊糊地缠着沈定, 要沈定抱抱, 周围的宫人和官员都已经习惯了帝后这样的相处模式, 知道皇帝就乐意宠着傻掉的皇后,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沈定当时还担心对林祯影响不好,千方百计地哄林祯让她自己走。林祯却不依,站在原地跺脚撒泼道:“不嘛,就要抱着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定也没什么好掩饰或是觉得不好意思的, 见她这样,就纵容又宠溺地哄她道:“乖了,听话,自己走。”
林祯见他就是不愿意抱自己,就委委屈屈地走过去一些,准备死缠烂打。刚好这时贺延跟着其他几个官员赶到来了,见到帝后这副模样,先是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低下头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那样行了个礼。
沈定见贺延来了,像是宣布所有权那样,下意识地将林祯往怀里揽了揽,一副占有的姿态,然后才施施然道:“都免礼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谢过皇帝后,便站了起来。
林祯原本还在跟沈定撒娇的,被这些官员行礼的动静给打断了,等他们起来后,她好奇地从沈定的怀里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就看到了站在官员中间颇为眼熟的贺延。
她像是认出了贺延那样,突然惊喜地喊了一声:“贺延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祯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惊讶了一下,特别是沈定和贺延。前者惊讶之余有点担心又有些警惕和对贺延的敌意,而后者则是惊喜居多。其他事不关己的官员则低下头去,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的同时默默看戏。
贺延很快就恢复如常,恭谨地笑了笑回答道:“回皇后殿下的话,微臣一直都在这里。”
林祯像是忘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样,疑惑道:“咦,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滇地准备考取功名吗,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
听了林祯这话,贺延也跟着困惑起来。他进京赶考已经是年初的事情了,那时候林祯还没出事,按理来说应该知道他为何会在这里才是,又怎么会这样问呢?
沈定则一脸凝重,知道林祯的脑子又开始混乱了。他不想让旁人知道林祯这段时间记忆混乱,之前她痴傻的时候都已经那么多人上书提议废后了,若是这些大臣再知道皇后的病情反复并且有恶化的倾向,估计会对林祯有更多不满。
他不动声色地将林祯抱进怀里,一手捂着林祯的后脑勺将人摁在自己胸前,不让她继续面对众人,然后出声道:“皇后来之前刚睡醒一觉,估计是睡糊涂了,在这里胡言乱语,还请众卿不要见怪。”
林祯突然被摁进一个充满龙涎香的怀里,这个怀抱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像她经常这样被皇帝抱在怀里一般。她有些困惑,什么时候她跟皇帝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大臣面前这般亲密了?
而且皇帝居然当着这么多大臣的嫔妃的面这样说她,说她睡糊涂了在胡言乱语,她才没有呢,她明明在很正经地说话,皇帝这样说,让她这个皇后的面子往哪里放?
她正准备为自己正名,但皇帝却不给她机会,只听皇帝笑着对众卿说:“宴会应该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皇帝都这样说了,大臣们也只好压住自己心里的那点八卦之心,跟在皇帝后面往宴会去。
后面跟着那么多人,林祯也没办法跟皇帝吵闹,只好安安静静地走在皇帝身边。
沈定握着林祯的手,大冬天的,他竟然在寒冷的室外热得一手的汗,纯粹是被林祯吓的。他没想到林祯之前还好端端的,不知为何突然清明了过来,还记起了贺延的事情,这让他有些不安,一路上都走得心不在焉的。
好不容易到了宴会上,苏州的知府和官员作为东道主,见到皇帝一行人来了之后,赶紧过来行礼寒暄。
林祯不认得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她甚至连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何会在这里都不知道,只是凭借着他们身上的官府,大概猜测他们是某地的官员,而她现在正在和皇帝应酬。所以她只好压抑住自己内心各种各样的疑惑,摆出身为皇后无懈可击的完美形象来,陪皇帝一起应付这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