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之后, 负责这次会试的考官就将考生们的答卷收集起来,密封送到阅卷人那里去,由阅卷人选出认为优秀的文章给皇帝过目, 如果皇帝也看上了, 就会挑出来,再当着百官的面拆开封条,公布入选的考生名单。
也是名单公布后,沈定才发现贺延也在其中,并且他的文章还是太傅最看好的。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看来是他小瞧了这个贺延了,还挺有两把刷子。
不过现在还不到下定论的时候,等到殿试那天,他可要好好会一会这个让林祯念念不忘的竹马。
贡士名单对外公布那天,衙门外聚满了来看榜的考生, 贺延和他的同窗也在其中。
站在榜前,贺延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倒不是因为他视力好,而是他的名字就写在第一行第一个,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他的同伴自然也看到了,反应比他还激动,不停地摇着他的身体说道:“贺兄,你考中了会元啊贺兄!”
其他考生听到这话, 纷纷侧目, 想看看这会元是和许人物, 眼神里既有羡慕又有敬佩,还有人跟贺延道喜。
但是贺延就表现得很冷静,好像考中会元的不是他那样。倒不是因为他激动过头失去了反应, 而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不感到意外和惊喜。
不过面对他人的祝贺,贺延还是很客气地回了一声:“多谢各位,同喜同喜。”
林荣杰也因为去年迎娶了佳静公主,被皇帝特许参加今年的会试,今日放榜,他和他的好友也结伴前来看榜。
他们来得早,站在比较里面的位置,林荣杰在榜上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考上了,也不算是给家里丢人,他也不用每日被祖父祖母施加压力了。
林荣杰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他出生在侯府,身为嫡长孙,将来侯府的一切都是他的,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他原本想着自己能随心所欲地长大,然后迎娶自己心爱的表妹,等祖父和父亲年老之后自然而然地继承爵位,这一辈子就无忧无虑地过去了。
但事与愿违,祖父祖母非要和镇国公争,见镇国公的幼子可以迎娶公主,也逼他去娶个公主,这还不行,还要他一定要考取个功名,不能被镇国公家的幼子比过去。所以过去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每天都生活在长辈的压力之下,不仅每天都要埋头苦读书,还要面对他不喜欢的佳静公主,他都快要疯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祖父祖母一定要和镇国公争个高低,他们好好做一家人不好吗?有镇国公这个强大的亲戚在,他们家还能没落了不成?哪怕真的没落了,搞好两家关系,以后镇国公府也能捞他们一把啊,躺平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争,他真是累极了。
不过眼下他已经考中了贡士,也可以回去交差了,至于殿试什么的,就再说吧,皇帝姑父不想用他,他还能跟皇帝姑父讨价还价不成?
就在他准备回家复命的时候,听到外围的考生在吆喝着什么。他伸长脖子看去,才知道原来是考中会元的那个考生来了。
他又看了眼榜单,第一名是个叫贺延的考生,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想来应该是外乡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厉害,让他也有些好奇。
林荣杰朝人群外看去,只见是个年纪跟他相仿的男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的,他就多看了两眼。
而今日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公子哥见状,以为林荣杰是不满有人抢了他的风头,就替他打抱不平道:“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敢这么高调,以为考中会元就很了不起了吗?还有殿试呢,看他这个样子,怕是连当今圣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别到殿试的时候看到圣上就紧张地说不出话,连个进士都混不上,那就丢人了。”
另外的同伴就马上附和道:“就是,要论谁更熟悉当今圣上,那肯定非我们林兄莫属,林兄到时候一定能稳定发挥,进士及第。”
眼看着他们越说越离谱,林荣杰就制止他们道:“休要胡说,会元一看就是学富五车之人,不管是会试还是殿试都难不倒他,我倒是挺佩服他的,等我过去会一会他。”
他的同伴见他居然降尊纡贵过去找那个乡巴佬会元,就痛心疾首道:“哎,林兄你这又何必呢。”
林荣杰走到贺延面前,拱手道:“原来这位就是今年的会元贺延贺兄,久仰久仰,恭喜恭喜。”
贺延看着来人,也拱手回了个礼,道:“多谢这位兄台,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林荣杰想着这是会元,殿试之后名次肯定也不会低,和他打好交道,以后同在朝为官,他将来飞黄腾达了,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便自报家门道:“在下姓林,是京城人士。”
贺延听说他姓林,本来只是随便寒暄一下的,这下就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兄台也姓林,不知和镇南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林荣杰没想到这会元居然因为他的姓就将他和林大将军联系在一起,有些困惑道:“镇南大将军乃是我的远房伯父,不知贺兄为何这样问?”
贺延听了林荣杰的话,心里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就是林祯所说的京城亲戚,林祯就是因为来看望他们这家亲戚,所以才被皇帝看上的吧,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林荣杰。
但林荣杰既然是林祯在京城的远房亲戚,想必背景也不一般,不是现在的他能惹得起的,何况他对谦虚有加的林荣杰并讨厌不起来,所以只是淡淡道:“原来如此,我是镇南大将军的老乡,是滇地来的,一直很崇敬镇南大将军,没想到今日有缘,竟然在此碰到了大将军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