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皇帝伴着暮色回到栖凤宫,玉兰听到外头皇帝仪仗的通报声,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皇帝今晚居然还会来栖凤宫。惊讶之余,她又赶紧进内殿把还在睡觉的林祯喊起来。
林祯睡得迷迷糊糊呢,突然被玉兰摇醒,恍惚之间以为自己还在家中,便不满地嘟哝道:“玉兰,别朝吵我,让我再睡一会儿,跟我爹娘说我晚点再过去吃饭。”
玉兰一听主子这话,就知道她睡蒙了不知今夕何夕,眼看着皇帝就要走进殿里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边摇着她一边着急道:“殿下您快醒醒,陛下来了!”
林祯像是终于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那样,被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顾不得整理自己的头发衣服,就急急忙忙地找鞋子穿上要出去接驾。
玉兰见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这个样子出现在皇帝面前可是大不敬,可是林祯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走出内殿了,她只好急忙跟上,焦急地在后面喊道:“殿下,让奴婢帮您整理一下头发和衣服吧!”
两人慌慌张张地走到正殿,遇到刚好走进来的皇帝,赶紧屈膝行礼。
沈定见状一挑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林祯赶忙认错道:“臣妾不小心睡过头了,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沈定见她头发被睡得乱糟糟的,衣服领子都歪了,不难想象出她这个午睡睡得是多么昏天黑地,不禁觉得好笑,扶起她道:“好了,朕也没责怪你,朕知道你今日主持公主的及笄礼累了,睡过头也是情有可原,起来去把自己整理一下,这被外人看去像什么样?”
林祯赶紧赔不是,于是带着玉兰回到寝殿里,好好地把自己捯饬一番,才重新出来见驾。
沈定已经坐在榻上优哉游哉地喝茶了,林祯小步走过去,小声地问道:“陛下,您今晚还要宿在栖凤宫吗?”
听到这话,沈定疑惑地发出一鼻音,漫不经心道:“嗯哼,有什么不妥吗?”
林祯斟酌着说道:“今日毕竟是佳静公主和庄静公主的及笄礼,今日您没有露面,按理来说应该去一趟何昭容和张修容宫中看望看望公主,想必她们也都在等您。”
林祯这话说得不假,而且她也是借机劝说皇帝去宠幸别的嫔妃,别整日往她栖凤宫来了,嫔妃们的怨气都快把她淹没了。
可沈定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样,困惑道:“朕为什么要去何昭容和张修容宫中?公主的礼物朕已经让人送过去了,难不成还要朕亲自跑一趟?”
林祯见他这样说,一时有些心塞,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怕劝多了反而适得其反,只好作罢。
如林祯所言,何昭容和张修容确实在自己的寝宫里盼望着皇帝的驾到,甚至还提前让小厨房准备了皇帝最爱的菜肴,天还没暗下来,她们就派人出去打听皇帝的动向,想要皇帝来她们寝宫的意思十分明显了。
可是她们等啊等,迟迟都没等到皇帝的身影,反而等来了皇帝又去了栖凤宫的消息,气得她们掀了一整桌的饭菜。
“可恶!又是林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有什么好的!值得陛下天天往她那里跑!我看她八成就是狐狸精变得!把陛下魂都勾走了!能不能来个人治治她!”
庄静从栖凤宫回来后,就换下了行及笄礼时的礼服,到饭点出来吃饭的时候,刚坐下准备动筷,不知道宫人在母妃耳边说了什么,气得母妃当着她的面失态掀了一桌子的菜,还差点泼到她身上。紧接着她就听到母妃辱骂林祯的声音。
她本就不喜自己母妃的性格和作风,心里更偏向林祯一些,这会儿听到母妃肆无忌惮地骂着林祯,让她反感极了。她将筷子一摔,冷冷道:“母妃请慎言,这话要是传出去,父皇定会治您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儿臣可不想刚及笄就因为您被父皇冷落。”
盛怒之下的何昭容见自己的女儿非但不站在她这边咒骂林祯,反而还冷嘲热讽她。她想到庄静平日里就跟林祯走得近,就迁怒庄静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到底是谁生养的孩子!”
庄静也不怕她,直直看着她道:“儿臣只知道皇后是儿臣的嫡母,儿臣理应要维护她孝顺她。倒是母妃,您除了生育儿臣以外,还尽过一分母亲的职责吗?”
何昭容被自己的女儿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静离席,气得她捂住胸口跌坐下去,撒泼一样说道:“林祯她就是个狐狸精,非但勾走了陛下的心,还勾走了本宫女儿的魂!”
不过任由何昭容和张修容在她们的寝宫里闹成什么样,都没影响到栖凤宫里的帝后两人。
沈定陪林祯用过晚膳后,林祯便去沐浴了。沈定一个人坐在寝殿里,手里拿着支金色的发簪,正看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林祯沐浴出来后,见皇帝坐在榻上发呆,就没有出声打搅他,而是轻手轻脚地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给她擦头发梳头发。
沈定注意到林祯回来了,便坐在林祯身后盯着林祯看,或者说盯着林祯的一头长发看。半晌他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林祯身后,示意给林祯梳头的宫女退下,自己则从宫女手中接过梳子,亲自给林祯梳头。
林祯原本在低头擦头发,并没有注意到皇帝的靠近,还是突然被扯到了头发,吃痛得抬起头来,才从铜镜里看到皇帝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而原先给她梳头的宫女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惊讶地看着铜镜里的皇帝:“陛下?”
沈定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林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以为他是突然兴起要给她梳头,便由着他去了。
沈定并没有给谁梳过头,包括他自己的头发都是由宫女梳理的,所以他梳头的动作很生疏,好几次扯痛了林祯,林祯估计是碍于他皇帝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他只好尽量放轻动作,生疏地照着暗卫说的给林祯梳了个歪歪扭扭的发髻,然后将一直拿着的发簪插上去固定住,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仪式那样退开半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祯见他终于弄完了,往镜子里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皇帝给她梳了个极丑的发髻,她抬起手摸了摸,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沈定很认真地对她说道:“这是朕补给你的及笄礼,今日起你就及笄了。”
林祯没想到皇帝还惦记着这茬,心里微微一动,也不嫌弃头上那个四不像的发髻了,她笑着说道:“谢谢陛下,我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由皇帝亲自负责及笄的女子?”
沈定闻言有些骄傲,抬着下巴嗯了一声:“没错,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
林祯笑得更开心了,咯咯笑道:“臣妾谢陛下恩典。”